诚然,唐铬看到了,从这样的高空,越过比列的肩膀,能轻而易举地望见此刻,迦南城墙外的景象。
了无生机、一片寂静的迦南外,远远地传来的兽类的嘶吼。
那排山倒海的兽潮,宛若惊涛巨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迦南的城墙上。
兽的厉声嘶吼,宛若厉鬼的哭嚎,这样的景象,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那秃驴一如既往地碍事呢。”扇动翅膀,就这样被比列环抱着,唐铬的身躯飞速向城门外迫近,猎猎的风声中,他听见比列含着笑意的低嘲,“你说,我要是用你的命,来换迦南所有居民的命,那秃驴答应的概率能有几分呢?”
克罗赛尔吗?唐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不上仍在高空,他拼命挣扎起来。
阿瑞斯一下又一下地劈砍在比列的翅膀上,比列“啧”了一声,“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放开你。”
“……你放开!”唐铬的面容已然扭曲了,他拽住了比列火红的长发,狠狠地抓扯着,他无法忍受自己同这个想让全城人陪葬的罪魁祸首呆在一起,宁愿死,也不愿受他的威胁,“放开!”一手拿着刀,另一只手掰扯着比列环住自己的手臂。
他并非不怕死,但被人看做交易的筹码,拿来同民生做比较,这让他比死还难受。
“真是不要命。”扇动着翅膀,比列悬停在高空,缓缓地,他松开了挟持住唐铬的手,“你以为我不敢吗?”
身躯正缓慢下滑,从这个角度摔下去,必死无疑。
唐铬凝视着比列的眼睛,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你抢了我的石头,偷了我的刀,还骗了我的孩子们跟去到那么危险的地方……还……还跟兽群同流合污,让迦南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像你这样的人,死八百遍……都不足惜€€€€”
身躯飞速下坠,唐铬看着比列的眼神一寸寸地冷漠下去,心中竟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虽然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悲哀同样占据着他的内心……他终究不是英雄,没能拯救任何人,甚至,死得也这样可笑。
缓缓地,唐铬闭上眼,他想,至少在最后一刻,自己拿回了专属于自己的阿瑞斯。
“你不会以为,这样,你就算是赢了吧?”比列的声音好似来自耳边,又仿佛来自高悬的上空,唐铬恍然,睁开眼,却看见了这人金色的眸,不知为什么,一瞬间,他好像在这双眼睛里望见了一种极度悲伤的情绪,但那仅仅只是一瞬,下一刻,他仍是那个暴虐乃至蛮不讲理的比列。
身躯被翼膜包裹,唐铬感受着比列炙热的怀抱,他死死地凝视着比列的眼睛,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在放手后,又倾身前来拯救。
再次望见天边的满月,已是比列收起翅膀的时刻。
身边,是绵软的草地,脖颈被掐着,却丝毫感受不到杀意,火龙人的眼睛只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自己……这里,是近心湖。
“需要我帮你想起来吗?你的披风还在我那里。”比列说完,便拧起眉头,“妈的,为什么偏偏降落在这个鬼地方。”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唐铬,“你应该庆幸,我现在还不想杀了你,毕竟我还没看见那些家伙痛苦至极的表情。”说着,他不轻不重地踹了尚还躺在地上的唐铬一脚。
唐铬:“……”
“石头我就拿走了……你给了秃驴,给了黄毛,为什么就不能给我?我不想当最后一个。”眼睁睁看着帕恩之石从自己的视平面上抛起,又落下,唐铬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火系的魔力紧紧地捆缚在原地。
“刀,也是我的,不过你那么想要,可以让你代为保管。”这人自说自话的声音渐渐地远了,唐铬开口,本想多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比列走远了。
这算是,免去一死?唐铬想着,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就像是被比列赦免了似的,他的内心闪过一丝不甘。
他本想起身,但火系魔法依旧捆缚着他的身体,他望着漫天的星斗,听着远方传来的阵阵兽鸣,想,在这水之力充沛的近心湖,比列魔法失效的速度,应当会更快一些。
身体很烫,那人滚热的血液,近乎灼伤了他的面庞,而长时间的缠斗,也很大程度上地耗费了他的体力。
想要治疗烫伤,还是只能回到桥西用伤药缓解。
唐铬只能通过转移注意力来分散自己的痛苦。
近心湖……斐伽洛。
说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同斐伽洛见过面了,他现在怎么样了呢?斯诺有没有为难他?他会不会跟自己一样,遭受那样的牢狱之苦?他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最近只听见克罗赛尔和莱耶的消息,却独独没有他的。
还有,他等的那个人,来找他了么? 。寓言。。
缓缓地,唐铬闭上了眼,实际上,他已经一整天没有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