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旁的不开口,她倒更是来劲儿,口里噗噗的往外吐瓜子皮,喷一溜口水:“以前可瞅不出来是这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终于,隔着十来米,一个上了岁数的哥儿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将剥好的香椿筐子挎在手臂间:“董家婆娘你说话凭良心,人家自己的地被你占去这么久,和你要天经地义!你是碰着林家好说话,要是别个儿家,脑瓜皮都给你扒下来!”

“哎?!你放什么狗屁!”董家媳妇儿一把扔下瓜子,站起来就骂人,“李杏林关你什么事!要你出来说嘴!你是那青天大老爷啊?!”

李杏林是个哥儿,不愿同妇人争嘴,他是实在听不下了,才仗义执言:“你且摸摸自己的良心说话!哦对你摸不出,你那肚子里的是黑心肝!”

他跨进门里,“咣”一下摔上门,其余妇人见状,也纷纷站起来,要逃离这是非地。

“哦呦不摘了不摘了,回去了。”

“王家婆子你晌午忙不忙哇,去你那纳鞋底子。”

“不忙,你来嘛。”

董大媳妇儿气的涨红脸:“腌臜泼妇,你们这是看我董家好欺负了!”

身后的糟乱林白梧毫不知情,他只半点不敢歇,一路跑到村头郑家。

推开大门,正瞧见本该在镇上准备县考的范浔正站在院子里和冯秋花说话,一见他来,赶忙讳莫如深的闭上口。

冯秋花瞧见他,忙走上前:“咋了梧哥儿?跑成这样。”

林白梧气喘吁吁,喉里一股血腥味,他咽了咽:“婶子,我想请徐大夫!”

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多是先忍忍,实在挺不住了就去请老郎中,几副药下肚,多半就好了。

这徐大夫,说是给达官贵人瞧过病,年岁大了才回乡里颐养天年的,顶不好请。

冯秋花听愣住,她紧着搓了搓手:“可是你爹又咋了?请徐大夫……可贵呢。”

林白梧嘴唇发起抖,将怀里匣子托了托:“我有银子的!”

边上范浔怕也是事急,张口要催。

冯秋花示意他先等等,就见范浔顶厌烦的皱紧眉,“啪”的甩了袖子。

林白梧怕耽搁时间,慌慌张张将情形说了,冯秋花抚抚他背:“你爹这时候才给你银子,是不想你乱花。梧哥儿,你就不为往后考虑考虑了?”

“有爹才有往后,爹能多活一日,我就还有家。”

冯秋花犹豫。

林白梧两眼红得兔儿似的:“婶子求您帮帮我,我、我给您跪下。”

他不是汉子,膝下没黄金,没那么多讲究,只要能救他爹,该跪。

“哎呦你这是干啥!”冯秋花咬了咬牙,“走!去寻徐大夫。”

郑宏镇上作工,牛车一早让他驾走了,只得去邻居家借。

范浔见人要走,急惶惶跟过去:“婶子,此乃仕途之要紧关头,要么龙飞在天,要么虫滚作泥,您就再帮帮孩儿吧!”

冯秋花为难的直拍大腿:“婶子要能帮,肯定早帮了,农家人花销不大,大头都在你的笔墨纸砚上了,是真没余钱。”

范浔忌讳直接提“钱”,他是读书人,嫌俗。见郑家真帮不上忙,负气的躬了躬身,甩袖子走了。

冯秋花也心急,见范浔走,抻着颈子喊道:“要么等你叔回来了,婶子再问问!”

范浔已经走出好远,听见这声,才停下步子,反身揖了一揖。

冯秋花唉声叹气,拉住林白梧的手,难堪道:“芷哥儿外头耍儿,不知道这事儿,别和他说。”

林白梧点了点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