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面,多热闹啊!

可叶折瑾直接当头给他浇了盆冷水。

“假扮新郎,故意失守,被女鬼掳去,从内部一网打尽是吧?”尴尬僵持的氛围中,叶折瑾开口道,微笑看向冯昔:“冯师兄好计策,我觉得可以一试。”

然后他转向众人道:“师兄师姐们放心,我会灵活应变的。一旦我寻到机会,就想办法与你们联系,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把女鬼打个措手不及。”

话是场面话,实际上叶折瑾在得知女鬼来历后还未想好如何处理她,正巧瞌睡来枕头,冯昔让他一人先去探风,给了他观察抉择的好时机。

而他这副舍身赴险、不畏生死的凛然模样则在众人心中狠狠博取了一把好感,片刻前的不愉快统统迅速忘掉,一个接一个说:“小师弟太勇敢了啊,别勉强自己呀,有什么需求就跟我们说,我们还答应过韩师叔说要好好照顾你呢。”

叶折瑾笑着点头答应,嘴上乖巧:“谢谢师兄师姐,我就是先探探路,最后还是要靠大家一起制服女鬼。”

他承了众人好意,又把他们抬高,别人听了心里舒服,也为他的安全加固保障。

其实这些师兄师姐的小小私心,叶折瑾都一清二楚。他们的教派澄岚心教一直奉行救苦救难、心中无私的准则,但修士终究是人,人是会趋利的。

就像这次,如果不是舟济阁阁主说立大功的能得到教主亲自实现心愿的机会,他为了和季雪满多相处定会推脱不来。

相比之下,他的师兄师姐们比他心善仁义多了,当然,冯昔除外。

说来奇怪,在幼年时,叶折瑾就发现自己比一般人少一些同理心,这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情感冷漠,每当他想出力帮助他人时,脑子里就仿佛有个声音在轻蔑地说:没有必要,无能的人本当自生自灭。

最初,叶折瑾打心眼里认同这句话,但自小在澄岚心教受到的教诲和身边同门的理念认知都告诉他,这样想不好。

在澄岚心教的培养观念下,他应该成为一个正直仁爱、侠道热肠的正道君子,为人堂堂正正,行事手段光明磊落。叶折瑾不想辜负大家的期望,会主动压下脑海那道声音的抗拒,强忍着怪异感与同门和谐相处、互帮互助。

一回僵硬,两回奇妙,次数多了,他渐渐品出这种相处模式的甜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和高兴,他喜欢被信任和依赖的感觉。他的心态也发生些许变化,在以最小年纪取得同辈中实力最强的成就时,他学会谦逊,并没有因此自恃高人一等。

而他天生的冷心冷情赋予他高出常人的理智。他难以受情绪左右,很少像他的师兄师姐们善心泛滥扶烂泥上墙,他有自己的判断,知道什么人能帮,什么人不能帮,鲜会招惹麻烦上身。

在外人眼中,他本该是完美的天之骄子。

但遇上季雪满后,他埋藏心底多年的邪念恶欲全爆发了。他会情不自禁地撒谎、欺骗,装出柔弱可怜的模样,只为骗取那人的一丝怜爱。

叶折瑾想,果然,他骨子里还是卑劣的。

不过,师兄师姐们可不知稳重有担当的小师弟正在心里自嘲,都纷纷自愧不如人,誓要以小师弟做榜样学习。

翌日,余芊芊得知她一见钟情的叶仙君要假扮她新婚夫君时,更是惊喜万分。

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余芊芊对天祈祷,女鬼千万不要来破坏成亲典礼。

这并非不可能,她的成亲对象是外来迎亲,并非原安城本地人,说不定就不符合女鬼动手的条件。本来,拜堂仪式应该是在男方家里进行的,但她是远嫁、又是低嫁,原安城再没落,她城主千金的身份不会改变,所以余家在与男方家商讨婚事时特别提出,要绕城一圈后在城主府先拜堂一次。而男方那边似乎生怕余家反悔,早一天拜堂早一天安心,便也爽快答应了。

如果女鬼没来,或来得晚了,那时她已和叶折瑾走完拜堂的流程,即便事后叶折瑾说是假演做戏,她也有正当理由要叶折瑾对她负责。

阴差阳错,到头来成就她一桩好事。

余芊芊自得到消息后,就激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坐立难安,过了好一会儿,决定借感谢的名义前去探探叶折瑾的态度。

她自认容貌极美、天姿绝色,比起澄岚教的女修不遑多让,且更具风情。而叶折瑾年轻青涩,估计未尝过情爱,只要她稍加引导,不愁叶折瑾对她无意。

余芊芊怀揣这般信心,步履匆匆地来到客院。恰巧,叶折瑾正在房中,她敲响房门,听得一声“请进”后,紧张仔细整理过清凉单薄的衣着,轻轻推开门。

“叶仙君。”余芊芊娇声问候,本意欲坐在叶折瑾对面的软榻上,不想叶折瑾先站起来移步,请她落座圆桌旁。

“余小姐请坐。”叶折瑾为她倒了杯茶,疏离不失礼貌道:“我想,潘师兄应该已经向余小姐转达我们的计划了,还望余小姐多多见谅,支持配合。”

余芊芊端起茶笑道:“这是当然。仙君们亦是为小女子着想,焉有不从之理?就是不知叶仙君……是否会觉得委屈呢?”

她欲言又止,低下头来,故作娇媚清纯引诱,就是想引起叶折瑾的怜心爱心。半晌,她没听到叶折瑾的回应,只当这人已被她迷倒,傻傻看呆了去,这才羞涩抬眸瞥去,不想叶折瑾一直盯着茶杯走神,压根没看她!

叶折瑾的确在想别的事。

余芊芊的暗示他不是没有听出来,但且不提叶折瑾对她根本没有意思,他还从这一番话中获得一些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