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不过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回到云渚小庐内时,叶珏不知从哪找出一把扫帚扔在地上,而他正端着一个水盆,手一晃,半盆水“哗啦”溅出,木盆也随之“哐当”跌落在地。

“你在做什么?”季雪满迷惑。

寒风顺着门开的缝隙呼呼往室内刮,叶珏苍白着脸,按着发抖的右小臂,往椅子上一瘫,眼睛发红委屈道:“疼。”

季雪满一怔,关上木门急忙走上前,抬起他的小臂,看到白色绷带洇出血红。

他有点生气:“伤势没好,为何胡乱走动?”

被训斥的人低下头,扁着嘴像在闹小脾气:“你也知道我伤没好,那你还要赶我走。”

季雪满气笑:“你在怪我?”

叶珏头更低了:“没有,我就是想为你做些事情,我想留下来。”

季雪满转头看向满地狼藉:“所以你在打扫?”

云渚小庐内一直很干净,扫帚上的灰可能比这屋里的要多。

“你是田螺姑娘吗?”

傻子叶珏听不懂这类比喻词汇:“什么姑娘?”

“算了,没什么。”

季雪满拉过竹椅,找出药箱,重新为叶珏包扎伤口。

灯光下,视线蒙上一层暖和橙黄的光晕,和炉子里的火一样,烧得人脑袋晕乎乎的。

叶珏枕着左臂,趴在桌子上盯着他看,原先还因为疼痛而发白失了血色的脸又渐渐红了。

季雪满系好结,松开他:“好了,别再乱动。”

他着手收拾药箱,一抬眸就发现某个傻子在害羞地偷看他。

这算什么。

季雪满不可否认,回来时的“决心”在这一刻,似乎崩得溃散。

他决定和叶珏好好谈一谈,至于对方能听懂几分,就另说了。

“坐好。”季雪满像教育小孩一样命令道。

叶珏立马坐正,手搭在大腿上,认真倾听。

季雪满倒了两杯热茶,递给他一杯:“你为什么想留下来?”

这话早就问过,但叶珏依旧板板正正地再回答一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上也好疼,我不知道去哪。”

季雪满点点头,刚要再问下一句,忽又听他道:“而且,你救了我。虽然我也不记得你是谁,但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很亲近,你是个好人!”

傻子扬起明快的笑容,脱去往日凌厉带刺的气势,是一种夹在少年和男人之间的纯真和成熟。

心砰砰乱跳,季雪满慌乱移开眼,不自觉捏紧手心的茶杯。

难以招架。

倏然,他嗤笑出声:“你没听懂我先前说的话。简单说吧,你是坏人,我和你关系很差,是你害的。”

“这样,你还想留下来吗?”

他目光沉沉,像是能穿透一切的利剑,轻易就能看破对方的不安。

叶珏的确是慌了。

但他不是因为受到季雪满威胁,而是在听到季雪满对他的评价后,为自己的差劲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