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属于祝福的花灯,放的时候自然是要许愿的。先前步惊川想让秋白陪同一道去放花灯,自然是想借机许个愿。
修士未必要信这些,可不妨将这花灯作为一个寄托。
可方才放那灯花时,步惊川心中太乱,竟是只一股脑地放如潭池中,忘记了该要许愿。
而他也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未曾料到秋白会主动开口同他说话,因此竟是一时答不上话。
沉默半晌,他才终于酝酿出一个回答:“我想放花灯,并不是为了许愿。”
当初他之所以死缠烂打叫秋白与自己一道放花灯,不过是想让秋白与自己一道看这景色,不过是想寻个二人独处的借口,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许愿只不过是心理的慰籍,事在人为,他要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会指望他人。
“我许了一个愿。”秋白却道,“你知道我许的是什么愿望么?”
步惊川勉强笑了笑,下意识开始逃避这个问题的答案,“说出来就不灵了。”
“无妨。”秋白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道,“左右这愿望太难实现,即便我用六盏花灯许愿一个愿望,也恐怕无法实现。”
秋白说话的速度很慢,一字一句,似乎要叫步惊川将他的字字句句都刻入心底。他直直地望向步惊川,道:“愿望,就是得说给有能力实现愿望的另一人听到。”
方才秋白话语中那飘忽的意有所指,忽然就寻到了归处。
秋白这是在说给他听的。
步惊川的心猛地一跳,心头涌出一股窃喜。秋白此举,无异于告诉他……秋白这番所作所为,皆是因为他。
若是秋白真的对他只有失望,又怎会在这五年间默默做下这些?
步惊川按捺着突突狂跳的心,定了定神,半晌才问道:“那你许的,到底是什么愿望?”
秋白久久地看着他,最终又移开了视线。
他轻声道:“我期望我爱的人,能够爱我。”
步惊川从未听过秋白如此直白地袒露自己的爱意,至少,在这一世时,从未听过。他先前总觉得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秋白不擅表达,可后来他才知晓,是秋白比他更加患得患失,甚至因为他曾经的拒绝,因此而害怕表露自己的心意。
此刻站在他眼前的秋白,隐隐之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将一直以来埋藏的心意,压抑着的情感,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他跟前。
在步惊川愣神之际,秋白收回了看向远处的目光,转而朝他走来。
两人之间本就隔得不远,饶是秋白的步伐再小,走得再慢,靠近他也不过是片刻的事。
看到秋白逐渐靠近的脸,步惊川心中隐隐约约猜到他将会做什么事。可他却浑身僵硬,仿佛被拴在了原地,半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分明这副身躯已经与秋白做过了更为亲密的事,然而他却还会因为秋白的靠近而呼吸急促,整个人的思绪乱得彻底。
清浅的吻落到他唇上,他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忍不住动作。却是伸手,按住了秋白的脑后,不叫秋白有退开的缝隙。
他们在对方的唇上辗转,在唇齿中流连,交融在一处,呼吸间皆是对方的气息。
秋白浑身颤抖,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可尽管如此,还是有水珠不停地打湿了他的睫毛,从他的眼角滚落。
步惊川这才忽然明白过来。步惊川与秋白的亲密或许已经有很多,可这还是东泽与衍秋第一次,突破以往的关系,做到这般地步。
即便只是一个吻,也是当年的衍秋从东泽身上求不来的。摿繇
当年的衍秋,哪怕是用身体挡住了阮尤给东泽的致命一击,失去意识前还在苦苦哀求东泽,不要抛下他。而即便东泽回来,成为了如今的步惊川,却还是在那日的金丹雷劫过后,再度将秋白抛下,消失了五年之久。
胸腔中泛起一阵钻心的疼,一时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步惊川心疼起来。心疼孤身一人等了他千年的衍秋,更心疼眼前这个站在他面前,也依旧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秋白。
他的秋白,本该张扬肆意,本该一往无前,瞻前顾后不该出现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