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这回做的,正是修真界中惯常的手法。杀人灭口乃是常事,无数大能也这般做过,然而无人敢置喙,因为那些大能都是道修中的中流砥柱,所作所为无人敢置喙。
只不过这些以强欺弱的事,终归不能放到台面上,正如今日,此事叫众多宗门看了去,让疏雨剑阁脸面全失。
他也是看到那命牌之中的画面后,才知晓那几个弟子的结局。他此前对此事也未有什么负担,然而在这回,他才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
然而此事既已成定局,悔也无用。弱肉强食之道,本应如此,此事缘由,不过是那几个弟子自己实力太弱罢了。
陆连峡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显然是在努力压抑着自己心头的火气,“所以他们便该死?”
洛清明虽未答话,可面上的表情分明在说“那不然呢?”。
正当陆连峡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疏雨剑阁的长老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此事被如此多的人看了去,定然是压不下去的。而洛清明方才那半点悔改之意都没有的模样被众人看了去,且又抱着些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出言不逊,自然又会使得洛清明的名声大受影响。
影响洛清明一人事小,影响到疏雨剑阁事大。
于是那位疏雨剑阁的长老连忙呵斥道:“洛清明,不可如此无礼!”
洛清明被宗门内的长老一呵斥,自然知晓缘由。
他暗自咬牙,狠狠瞪了陆连峡一眼,别扭地行了个礼,“是晚辈方才口不择言,还望前辈大度,不与我计较。”
他的不情愿全都写在脸上,陆连峡受了他这一礼,面色却愈发难看。
陆连峡合该受他这一礼。于地位,他乃是一宗之主,自然受得起洛清明这一拜。于资历,他年龄与修为均是高于洛清明,自然受得这一拜。于身份,他是那七位身陨弟子的师尊,洛清明更要与他一拜。
那位疏雨剑阁的长老与太云门长老耳语片刻后快步走来,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误会,道友这边请,待我等好好说道。”
二人之间接下来的谈判结果如何,并没有外人知情。
那位太云门的容盛长老,很快便驱散了还等着看好戏的人群,让今日的比试回到正轨。
只是在见过了先前那般闹剧后,众多弟子的心思便都不在比试身上了。人群中不断传来窃窃私语,皆是在说方才一事。
此事的结果,待到陆连峡与那位疏雨剑阁长老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便会彻底落下帷幕。
陆征与另外六位灵溪宗弟子的公道,在外人眼中算得是讨回来了。然而,这公道再如何,也无法让那几位弟子复生。
比武台上又传来了弟子比试的声响,原本看热闹的弟子们,注意力也逐渐回到了今日的比试上去。
看着这热闹的一幕,步惊川心头却有些沉重,他无心再旁观比试,便在此刻独自回去了。
步惊川的庭院门,当晚被陆连峡敲响了。
陆连峡面上尽是掩不住的倦意,就连站直的时候亦是颤颤巍巍的,仿佛风一吹便倒。
仿佛是因为失去了替陆征寻仇这个信念的支撑,陆连峡看起来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正如一个凡世间普通的耄耋老翁,两鬓斑白,双眼浑浊,就连身形也佝偻了几分。
见步惊川开门,陆连峡只微微点头示意。他不进屋,只立在原地,长长地叹息一声,“先前情况紧急,还未来得及同小友道上一声谢。”
步惊川忙道:“您客气了。”
“这声谢,我还是得道的。以及那位太云门的小友,一路助我颇多。”陆连峡闻言只微微摇头,“更有另外两位小友,他们虽是疏雨剑阁的弟子,然而却未失偏颇,甚至在此事上为我行方便……我此前还误会他二人,是我的不是,此回我亦是欠了他们,日后……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偿还。我如今的身份不好入他们的院子,只得寻你,托你转告谢意。”
陆连峡此回,是让疏雨剑阁在各大宗门面前丢了自己的脸。而孟书寒与孔焕出于道义,在此事上不加阻拦,尽心尽力。别说陆连峡,就连步惊川也感到有些许意外。
然而听着陆连峡的话语,步惊川心头有股奇怪的预感,“眼下夜已深,自然是不再适合上门,前辈何不等到明日里亲口与他们说?”
“我要走了。”陆连峡苦笑一声,“我恐怕再留不久。”
步惊川默然。陆连峡此回让疏雨剑阁失尽颜面,疏雨剑阁尽管明面上会公正处理,然而背地里恐怕恨透了陆连峡,陆连峡提前离去,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