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睦阳微微一惊,沉吟片刻,只是垂首不语。
慕容释晟向前逼近一步:“苏先生不必遮掩,方才您为舍妹诊病时何等果断,现下怎的如此犹豫!我少年失明,满腹抱负皆付流水,早就将那些得失放下了……您既是医者,自当明白,眼盲之人,较之寻常人,感官心思反而更聪敏些。我失明十年,已知如何依靠气味、声音识人辨物,对旁人的情绪感受亦有所悟,您初见我时,分明大大吃了一惊,究竟是何缘故?”
见他问得直白,苏睦阳只得抬起头来,望着他依稀可见奕奕神采的双眸,温和答道:“世子,若是眼睛盲了,即便不至萎陷,也会全无光彩,恕苏某直言,您看上去完全不似眼盲之人,故而初见时颇觉讶异。”
慕容释晟闻言一怔:“苏先生怀疑我的眼盲是装出来的?”
旋即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可是那个狗皇帝派来的细作?!”
见他已过弱冠却仍是孩子心性,苏睦阳不由摇了摇头,苦笑答道:“苏某并非疑心世子病况有诈,只是隐约觉得,您的眼睛或许尚有复明之机……”
慕容释晟听了,蓦地伸手来抓,却因距离太远扑了个空,苏睦阳忙上前将他扶住,温和说道:“我在这里。世子小心。”
慕容释晟将他一把推开,整整衣衫,面色微红:“我当然知道你在哪儿,一身的药味儿,想不知道都难。”
旋即正色说道:“苏睦阳,我方才说留你在府中,本是我的真心话,我来问你,若由你来医治我的眼睛,能有几分好转把握?”
他只说“好转”,而非“痊愈”,苏睦阳有些不忍,略一思忖,沉声答道:“苏某不敢妄下结论,只能全力尝试。”
慕容释晟面色一黯,旋即勉强笑道:“无妨,如此,先生便先在府里住下,医治之事,咱们从长计议便是。”
此时温凊回转,慕容释晟不再多说,只由他扶住手臂,向苏睦阳唤道:“苏先生,咱们走吧。”
两人各怀心事,随着温凊一路前行,不知走了多远,晨风过处,丝丝缕缕的奇异香气迎面而来,慕容释晟步子一滞,脚下失了章法,险些跌倒。
苏睦阳不明就里,抬头看时,只见不远处有一座树影婆娑的院落,院门虚掩,并无人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