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被使命囚困了一万三千年的朱雀,他有最无畏的心,最纯净的灵魂,也该拥有最自由的身躯。
江冽忽然想起一件十分久远的事。
那远比一万三千年更远,那是朱雀的诞生,亦是他们的初见。
别的神祇诞生时都有祥云迎接,唯独朱雀没有。
朱雀在南方灾星连珠时意外化形,于是他的诞生便不为大荒所期待,不被天道所承认。
在诸天星光聚拢出少年身的那一刻,天道降下滚滚天雷,试图挽回错误。
轰鸣的闷雷下,少年单薄的骨宛如一触即碎的薄冰。
他烈焰加身,承载九天雷电,骨肉粉碎而不倒,神魂破裂却不散,总能在下一息瞬时从星辰中凝聚身魂,天雷每劈他一次,他就仿佛更被锻体一次,焕发出顽强生机。
时隔这么久,江冽想起那时的朱雀,仍旧会被他的不屈震撼,一眼就刻骨铭心。
也正是那一刻,火神明白了困扰他许久的,“生命”的含义。
在火神反应过来前,他已飞身而至,抬臂为那天劫加身的少年挡住了天雷。
只是朱雀毕竟是刚诞生于世的神,承受不住天雷致命的攻击,在他到来前便已沉入昏迷。
他没有看见,也不会知道,他们的羁绊,其实早在他第一次见到火神前,就已经开始。
*
裴寒卿并未同他一起回来,他们路过断州时,裴寒卿决定留几日,同老部下叙旧。
江冽孤身回城,在城外等到宵禁,见大街上再无人才进城,回宫已至深夜。
他站在宫门前,远远就望见那个孤坐在无罔宫最高处的身影。
逐衡坐在屋檐上,手里提着一盏幽冥火灯,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出神。
清幽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火焰的光芒跳跃着打在他侧脸,却都驱散不了他身上浓重的寂寥。
若他不刻意融入这个世界里,他便与这方尘世格格不入。
江冽冷不防意识到,这里其实并不适合逐衡居住。
无罔宫太空旷了,空旷到孤寂,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又没有活人,连傀儡都没有,他不在逐衡身边的时候,逐衡能看见的,唯独具象的“风花雪月”。
可逐衡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在把自己关进天外天之前,是宁愿上树帮鸟孵蛋、下沼泽和妖兽捉迷藏,也不肯打起精神和伏羲学卦术的熊孩子。
把熊孩子隔绝在喧嚣外,不如让他远离喧嚣,也好过“看到摸不到”这种折磨。
几日前江冽试图照着宿伊留下的手记做傀儡,但是失败了,那时逐衡怎么劝慰他的……
逐衡笑着对他说:“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觉得足够了,其他都不要紧。”
所以……
逐衡其实并没有把这里当成他自己的家,只因为这是江冽的家,所以他愿意陪江冽住在这里。
江冽闭了闭眼,运转真元,瞬形去到逐衡身边。
逐衡被风惊醒,惊讶抬眸,恍惚中刚看清江冽通红的眼眸,就被他一手按住后颈,俯身吻了下来。
冲力迫使逐衡向后仰倒,瓦面随他的动作发出清越声响,他一手箍住江冽的腰,一手探出灵力结界在瓦面上铺开,才不至于被他猛地一下把房顶戳漏。
他们在月光下拥吻,过路的微风抚不平心中的躁动,江冽此刻什么都不想,他迫切地想要与他肌肤相贴,满腔爱与痛除了与他骨血相融,无从排解。
他的手从逐衡衣襟里探进去,冰凉的手指顺着逐衡劲瘦的腰游走到他后背。
这一下把逐衡冰得一激灵,他眼眸里尚含着意/乱/情/迷的水雾,却倏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隔着衣服紧紧握住了江冽不老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