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事!哪来的孩子!”任启东快气炸了,周围人就没一个省心的,“你不知道戴套吗又没结婚,他妈也不怕得病啊,哪个男的,是不是你那个前男友,叫什么!”
任美明拧开门,脱下穿了一天的高跟鞋,随地踢倒,也不穿拖鞋就往里走,捂着耳朵以躲避大喇叭的攻击,唉声道:“你再多吼两声都不用去人流了,直接给你吓没了,也省事了。”
任启东跟在她身后,左转一下,右晃一下,停不下来地跺脚着急:“流肯定是要流的!都没结婚生什么小孩!”
任美明倒在沙发上,两条腿搁到茶几上,揉着酸痛的脚底板,“你别告诉爸妈啊,不然他们该疯了。”
任启东坐到茶几上,扳过任美明的足底,以专业的手法按摩。他也干过一段时间的足浴师,几乎所有不需要学历门槛的临时工他都打过。(后来那家店因为扫黄被查封了,他楼上楼下的却毫不知情,也称得上一段奇谈。)
任美明小声咕哝:“蛮小的手术,当天做完就能回家了,要不是医生说非要个人陪着签字,我也不想麻烦你。”
任启东使劲掐了穴位两下,任美明尖叫起来拍他的头,任启东放松了手劲,嘀嘀咕咕:“亲姐弟还说这些。”
任启东弯着腰,高大的身躯罩在任美明面前,手法是道不出的熟练。任美明摸着他的头发,揉着揉着鼻子有些泛酸:“知道我们东东最懂事啦,要不是你牺牲自己……”
任启东放下她的腿站了起来,走去卫生间洗手,“本来我读书就差,又考不上大学,那叫他妈什么狗屁牺牲。”
任美明跟着走到洗手间,从背后轻轻抱了他一下:“好啦,姐只是希望你也能过得好。”
任启东关了水龙头,对着镜子说:“我挺好的,起码不用996。”
“靠!”任美明从背后踹了他一脚,“活该你就挣那么点。”
蓝溱哈欠连天,勉强打起精神坐上驾驶座,任启东递过去一杯咖啡,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在他姐面前表现得英勇无敌,但实际上,并没什么底气,尤其是出入妇产科这种场合。
连暂住证都是蓝溱不停敦促他才去办的,还有换工作空白期漏交的社保。下意识的,任启东就会求助蓝溱这个更懂得社会运行机制的良好公民。
“呸!呸!”蓝溱只浅抿了一口,就把咖啡杯塞到了中央扶手的杯托上,“什么东西啊苦死了。”
任启东换成另一杯甜口的拿铁递过去,“苦的才提神,我可不想在接到我姐之前就出车祸。”
蓝溱狠狠瞪了他一眼:“反正你也买保险了,放心,到时候我会把保险单交给你妈的。”
任启东扣上安全带,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他跟着蓝溱买了份商业保险,受益人么——当然填了他妈,还会填蓝溱不成。至于蓝溱填的谁,他就不知道了。
车一路开得很慢,任美明站在小区门口都等烦了,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了。本来直接在医院碰头就好,任启东一定要来接她一起去。
车刚一停稳,任美明就立马钻上了后座,又倾身给副座的启东递了个韭菜盒子,她打量了一下车内环境,偏过头朝主驾问:“师傅,不介意我们在车上吃个早饭吧?”
事实上她并不能吃,术前禁食,只是帮人傻没眼力见儿的弟弟问的。
风从外面吹进来,蓝溱降下车窗,面无表情道:“介意。”
任启东想起蓝溱不喜欢韭菜味,手忙脚乱地把扒到一半的塑料袋又裹好,塞回任美明的皮包里,咽下口水道:“我吃过了,不饿。”
任美明翻了个白眼:“什么态度啊,开个宝马了不起死了,那还出来跑什么滴滴。”
蓝溱手背青筋暴起,任启东赶忙跟任美明解释:“姐,不是滴滴,我……”他拖了好一会儿,才简短地丢下一个词,“朋友。”
蓝溱轻蔑地嗤了一声。
任美明有些尴尬地咳了咳,换上温婉的语气道:“哦,我说呢,哪有这么帅的滴滴师傅。”再帅也不建议拿鼻孔看人。
收到夸奖的蓝溱脸上表情缓和了一些。任美明两手搭在座椅背上,又往前蹿了蹿,好奇心都快溢出来了,目光不停地在两人之间来回。
“你朋友干什么的啊?”任美明问。
蓝溱赌气不说话,一路上任启东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务必闭好嘴巴,他正在听话照做中。任启东也明白蓝溱其实在闹脾气,只好替他回答:“搞金融的。”
“哦,那跟我也算半个同行。”任美明又问,“在银行还是投行?”
“在家里蹲。”蓝溱死盯着前方道路,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烦躁地叩着。
任启东赶紧把话题岔开了,想方设法扯到自己身上。蓝溱猛踩一脚油门,拐了两个弯,就到了医院门口。周末人少,还有空车位。蓝溱轻车熟路地驶进地下停车场,熄火跟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