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星越心情很好,虽然懒得做表情,眼神里还是忍不住染上笑意,他対不留客点点头。
不留客缩回库房,继续做他没有做完的表格。
沈情坐在离往复最远的椅子上,看到尤星越出来,她道:“你睡了十四个小时,失血比较严重,我给你打了点滴。”
尤星越点点头:“季歌怎么样?”
沈情道:“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清醒了,状态不错。他的修为散完了,以后大概和凡人一样。”
尤星越并不意外,他笑了笑,语气很俏皮:“有得有失。要是强行续命还不需要付出代价,依我这种爱管闲事的性格,天底下肯定都是活人。”
沈情是个面瘫,她和尤星越対视片刻,迟钝地意识到尤星越在开玩笑,她想了想,觉得此刻需要她笑一下,于是沈情扯起唇角,冷冰冰地笑了一下。
尤星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笑起来像面无表情的人。
沈医生的笑容昙花一现,达到气氛后立刻收敛:“其实这対他而言是好事,魏鸣思终究是凡人。”
说完,沈情站起身:“我下午晚上还有一台手术,现在就先回去了。桌上的药是我拿来的,药盒上写了服用方法,尤先生记得吃药。”
尤星越送沈情出门,回来的时候,时无宴依然安静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正偏头看着桌上的药盒。
听到尤星越的脚步声,时无宴抬头,很生疏地推了一下药盒:“现在吃药吗?”
“现在不吃,我想先吃饭。”
尤星越捻了捻指腹,痂脱落后的嫩肉格外敏感,他背过手,笑了下:“你怎么没有回去?”
上次请时无宴帮忙捉了水鬼,不留客告诉尤星越,往复常年沉睡,尤星越醒来后以为时无宴早就回去了。
时无宴想了想,很认真地说:“不回去,我想留下来。”
尤星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惊讶:“为什么?”
时无宴:“生死轮回,天地之伦理。那一株牡丹快死了,你续上了生死线,给他一线生机,他竟然就能顺着线活下来,为什么能做到?”
尤星越纠正,“我帮他续了九成九的生死线,但最重要的那一根,是季歌与另一个人的姻缘线,如果没有姻缘线,我只会功亏一篑。”
时无宴想了想,摇头:“我不懂。以前有人说,是因为我不懂,所以才会被线缠得难以运转。”
“你懂,”时无宴轻声说,“我想学,可以教我吗?”
能看见线的生灵寥寥无几,意识到线后也总觉得被线压得喘不过气,尤星越很特别,他满身因果纠葛,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尤星越无意识咬了咬杯子,陷入纠结。
说真的,时无宴一身厚重威严的绣金长袍,就这么端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盯着尤星越。
大约是不染尘世的缘故,时无宴的眼睛很纯粹,从眼神到颜色,都透着一种毫无杂色的纯粹,所以看上去很无辜。
这种恳求的眼神,透着纯然的信任。
正常人都……不能拒绝这个眼神。
尤星越心平气和地想:不能怪我,没有人可以対着这双眼睛说不。
“好,不过店面小,没有客房,只能麻烦你晚上回阴司。”
尤星越浅浅一笑。
时无宴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