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蔚站在镜头前,长舒一口气,闭着眼整理心神。
这是晓蔚自己的入戏方法,她努力排除杂念,清空脑海中的其他事情,然后慢慢地沉淀沉淀,告诉自己,你现在是唐婉华了,你刚刚得知你盼望已久的丈夫已经在上海和一个摩登女子成双成对了。
舒了一口气,闭着眼对导演点了点头。
武建明白,喊道:“action!”
杏眼忽的睁开了,睫毛微微地颤动,眼里有些惊疑,唐婉华看着眼前这人,他是昭弟在北平的同学,昭弟毕业后,公公就写信让他回来,家里的面纱厂开了两个分厂,公公年迈已经忙不过来了,自己虽然在账务上能帮衬帮衬,但毕竟是内宅女子,不好抛头露面,现在外面的时局又那么乱,让昭弟回家也是好的。
可是一封封信递出去,昭弟却在左顾而言它,丝毫不提回家的事情。就在公公婆婆都焦心万分的时候,昭弟的同学却来到了郑家。
他们才知道,原来昭弟早已不在北平了,现在在上海,为什么去上海,说是郑奉时在上海的一家报社已经谋了一份差事,而且昭弟的未婚妻也在上海!
未婚妻?昭弟的未婚妻?
唐婉华脸上闪现出一阵慌乱,耳边的珍珠耳饰微微晃动着,这是怎么回事?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还在侃侃而谈的人,只听他说道:“伯父伯母也不用太操心奉时,他在那边很好,工作也很顺利,和苏珊也是良才女貌颇为融洽,而且苏珊也是上海本地人,对郑兄也能照应一二,得知我这次要来四川探亲,路过眉山,奉时兄还专门托我给伯父伯母问个安呢,说是他过年可能无法回家了,等到明年长江解冻,他一定会回来探亲的……”
唐婉华是个聪明人,一想就明白了,郑奉时这是外面有人了!
唐婉华眼底涌上一团泪水,微微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根深蒂固的家教,让她闭上了口。她凄婉地低下头,心里煎熬不已,她想退回房里,不想再听这些话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婆婆严厉地眼神刺向了她,唐婉华明白,婆婆这是在警告自己万不可失礼与人前!
唐婉华用尽全身力气咬住嘴唇,她的手再抖着,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不能!不能失礼!唐婉华从腹部深深地吸口气,垂下双眼,依旧端庄地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仿佛刚才的振动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宽大的袖子里的紧紧握住,关节都发白的双拳昭示着主人公内心的翻涌。
导演喊cut,这一条过!
谢显文坐在导演旁边,啧啧赞叹着,李晓蔚又惊进了!这出戏,剧本上对于唐婉华的描写只有一句话“听到郑奉时有一个叫苏菲的未婚妻,唐婉华很是震惊!”
整出戏,唐婉华没有一句台词,但是演员要靠自己的体会,支撑起这个“震惊”。震惊?怎么震惊?是瞪大眼大声哭泣?还是大喊“不”?唐婉华不会这样做的,她是一个从小到大被严厉教导的大家闺秀,规矩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她连走路的步子都像是尺子量过一般,怎么会大呼小叫呢。所以,李晓蔚用耳环的晃动,眼眶里未曾落下的泪水,紧握的拳头等等来表现唐婉华的震惊,这才是气质沉稳,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唐婉华该做的。
而且只要看刚才那一幕,即使没有看过前后文,都可以看出,唐婉华和婆婆相处的并不是那么融洽!
谢显文抬头看着不远处正和导演讨论的晓蔚,微笑着想到:“看来要努力啊,可不能被比下去!”
拍摄慢慢进入的正轨,谢显文和李晓蔚自然不用多说,就是周明玉,最近的进步也是很明显的。
四川这块的戏份,晓蔚是重点,这条线索几乎都围着唐婉华展开的,本来剧本可以分成ab组分开拍摄的,但是武建这人对于自己的戏要求全权控制,只好等这边的戏份全部拍完,再去拍摄别的,上海影视城那边的景已经快要搭好了,就等着晓蔚这边的戏份一完,大家都撤回上海。
所以晓蔚的任务就特别重。她已经连着四天,二十四小时都呆在剧组了,没明没夜地拍摄,常常是白天的戏刚拍完,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要赶着拍夜戏。晓蔚这两天累得给赵珉章打电话,打着打着就睡着了。
这天晚上拍完戏,都已经凌晨四点了,早上七点又要拍,晓蔚下了戏,腿感觉就像灌了铅似的,连走回休息车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旁边有魏师傅盖道具的篷布,晓蔚索性拉过来全身一裹,直接躺在地上,眼睛一闭上,就黑沉沉地沉入了梦香。
等第二天早上,副导吆喝着李晓蔚准备的时候,林纾却死活找不到晓蔚了,昨天晚上她就在晓蔚的休息车打盹着,晓蔚也没见回来,她还以为一直在片场呢,结果呢,满场找了一圈愣是不见人。
武建也愣了,昨天晚上拍到最后,大家都精疲力尽了,都想赶着回去休息休息打个盹,也没注意到李晓蔚,见林纾快要哭出来了,就皱着眉说道:“打电话了吗?她是不是回酒店去了?”
林纾摇头道:“晓蔚的电话在我身上,已经打电话回去问过酒店了,房间里没人。我一直
在休息车上,也没有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