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曲波酿尽银河流

江湖侠士情 遥山书雁 6601 字 4个月前

石道人续道——

六年前,我已练成石家“玄素剑”中的最后一招,也是我两位叔父合创的一招“九重五雷”,至此,我剑学已臻功德圆满!

家师与两位师叔,亦即我三位叔父,先后竭精尽神,心力劳瘁而谢世!其中两位后死的师叔在临死时,将他们的一身功力转注给我,使我的功力骤然达到三甲子之深!

一百八十年的功力,试问古往今来武林,谁曾有之?

当时情况下,在下心雄万丈,以为普天之下,功力当推第一,不惧任何高手了!而“玄素剑”第三十七招之“九重五雷”,其威力之强,大概普天之下,也无人接得下了!于是便与门下弟子分头游走江湖,寻访武林,以全力侦查杀害家兄的线索!

当时人手是这样分派的:在下与弟子周无缺、高峡浪三人同行,韩六奇与邱漱梅同行,大弟子铁琴张张书槐张槐庭则这些年来一直浪迹江湖,借比武之名,寻找线索。

二弟子南宫泰老成持重,便派他与六弟子孟震东,留守蜀中,以为中枢策应,互通消息。莹莹这孩子,则易钗而弁,女扮男装,独行一路,因为她各地均有峨嵋派弟子与同峨嵋派通好的武林朋友,可以作为臂助。

大家的行走路线,各自划分好,或滇黔两广、或两湖关中、或远赴关东、或西游西域,各不重复。其中莹莹走的是鲁浙江皖一带,我与两个弟子则走中原一路,由河南、山西而河北、京师一带。

为了招武林人注目,我与无缺、峡浪一路,特地置了辆由四匹良驹拉的油壁黑篷车,极尽富丽之能事。

但四处游历,也许是因为两个徒弟长相奇特,且有兵器外露,一路倒也平安无事,并无不开眼的盗贼找上来,所过之处寻访武林人物,也无艺业惊人之辈。

“大凡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天下无事,高手都作卧龙藏虎计。那些称雄一方的武林大豪、名门正派的武林朋友,其武功在你石道人眼里,自然是平常得很了!至于那些开山立柜的绿林朋友,线上开扒的人物,黑道上的大盗,其眼睛毒得很,你有没贵重之物,他们一眼便可看得出来,自然不会无事自找麻烦了!再说,象贵高足这位高峡浪高英雄如此奇高身材,肩荷奇门兵器,一眼便知是扎手人物,谁敢轻易招惹?”随机子道。

这一日,我们来到邯郸。邯郸为古代赵国之都,一代名城大邑,自是繁荣非常!

因这邯郸为三教九流杂处之地,武林人物多有往来,我们便少不得多加盘桓两日。

于是我们便投宿在城西丁字街最有气派的骡马大店,大客栈——“龙门客栈”!

为免打眼,决定三人除去武林人物装束,分头寻访。

我则一身道人打扮,未带剑,到邯郸城最有名的酒楼“一枕楼”去喝酒。

“邯郸的‘一枕楼’老板姓宁,很会做生意的,他有个独生女儿叫宁小小,是一个天生的美人坯子,老衲见到她时,年方十一、二岁,玉琢粉妆、明眸善睐,朱唇皓齿,一笑倾城!真个可爱之极!宁老板兼做当铺银楼生意。他有一幅唐朝魏栖梧的《善才寺碑》的原文真迹。有唐一代,楷书名家,人们最所称道的,是欧阳询、褚遂良、虞世南、颜真卿、柳公权、李邕六家。此六家各自独创面目,成就卓然,洵然足传千古!但魏栖梧与张长史张旭、薛稷、欧阳通、徐浩诸人的楷书,亦弥足珍贵,可称一代名家!魏栖梧这一幅《善才寺碑》真迹,亦一大宝物!”随机子道。

“如此说来,那一幅《善才寺碑》,又为老和尚所得了?”六阳真人笑道。

“佟老儿的三件周彝,老衲取之入了京城‘集珍轩’,得金八千五百两,赈时年黄河之灾民四十万众。那一幅《善才寺碑》,是老衲从权监手中盗回来,还给宁老板的。

宁老板这幅字是给权监霸去的,为我所知,便又偷了回来,本想好好敲宁老板一下的,但看到宁老板带着他的那个女儿来取字,老衲倒不好意思让宁老板出血了!”随机子道。

“如此说来,这宁小小幸亏小小,否则,怕令老和尚动了凡心,做不成今日之‘国师’了!”六阳真人笑道。

“阿弥陀佛!牛鼻子也该积些口德才是!冒渎天女,真是罪过!罪过!”随机子一本正经地合十念佛道。

石道人见状不由叹了一口气,然后再说下去。

但我到“一枕楼”,那老的宁老板已然作古了,现在的宁老板正是那宁小小,宁小小虽已三旬有奇,然徐娘丰韵,犹胜当垆文君。

宁小小经营之道,长袖善舞,多金善贾,生意兴隆,更胜乃父!即以酒楼生意言,远地来客,慕那“一枕黄梁”的美梦之名而来,而本埠主顾,则大多迷恋这宁老板的风韵姿范而来!

而且据在下所知,这宁老板竟甘守着云英未嫁之身,作老处女呢!

“你对这‘一枕楼’述之甚详,难道有所奇遇么?”六阳真人见石道人对这“一枕楼”与宁老板述之甚详,不由问道。

“正是!我就在这酒楼上,认识了西门大侠!”石道人道。

“噢——!”众人一听,不由提高了兴趣。

石道人又说下下去——

“一枕楼”为临街二层楼。

我正在楼上喝着来自汾阳“杏花村”的上品汾酒。楼上为雅座,这日也不过四副座头有客,其中一副座头也是一个与我一样的单客。因楼上是雅座,故尔那漂亮的宁老板也只在楼上应酬。

所谓应酬,只不过当垆打酒而已。端菜斟酒,自有那衣衫整洁的绿衣丽婢走动。

当我正喝第五盅酒时,只听楼下一阵喧哗大乱,然后是一阵急纷纷而沉笃笃的脚步声上楼而来。我一听这脚步声,知人数为六人,都是穿的官靴,其中两中的脚步沉稳,练有较好的外家功夫,下盘扎实;有两人是轻功、内功均有相当火候的高手!另外两人则似为不懂武功之辈,落脚蠢重虚浮。

上来果然为六人。为首之人,是一个六十来岁的枯瘦老头,穿的是胸绣孔雀的红袍,是一个三品官儿,另一人则是师爷模样,猴腮尖嘴,还有四人,两个是锦衣卫服色,两人是衙中捕快的青衣服色。

众人随石道人叙述,眼前出现了这样的情景——

老板娘宁小小见有官员到来,过来裣衽见礼:

“几位大人驾临,为敝店生辉不少。大人请上坐,要什么,尽管吩咐!”

那枯瘦老头目注老板娘宁小小秀美脸容,不遑他顾,也忘了作答。

旁边,师爷打扮的人道:“熊大人,你看她——”

被称为“熊大人”的枯瘦老头,发声大笑:“杨师爷是‘光棍眼,赛夹剪’,怎会看错人?好极!好极!记得宋玉的文章说,‘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如什么来着?”

杨师爷胁肩谄笑,轻声耳语提示道:“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熊大人展眉笑道:“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他奶奶的,宋玉这老小子偏会说!俺看宁家大小姐,便是如此!”

宁小小莞尔一笑,秋波一扫,落落大方地道:“大人说笑了!蒲柳之质,怎入青眼!”

杨师爷不由谄笑着凑言道:“宁大小姐,我们熊大人臬台大人,看中你了,他请你当七姨太,你也就甭劳神开这店了!”

宁小小闻盲,笑容一敛,脸挟严霜,冷冷道:“这位杨爷,我们素不相识,平地开什么玩笑!”

杨师爷见状,饶是能说会道,也一时怔住了。

熊大人干咳一声:“宁大小姐,这人不会说嘴。你肯跟俺熊尚昆,俺把那六个娘们全赶走,让你……”

宁小小淡淡道:“熊大人如赏脸,那么请用一杯水酒,就算妾身敬奉大人的,至于其他,一概免谈。”她说完,一扬柳眉,提高声调怒喝道,“小翠,小红!还愣着干么?该上菜了!”

宁小小说完,便欲走开。

熊尚昆的一张脸顿时胀成猪肝色,目中射出愠恼之光来!

旁边一个捕快打扮的四十多岁汉子跨前一步道:“宁大小姐,熊大人是提刑按察使大人,你可得认认清才好!”

宁小小淡淡一笑道:“认不清又该何如?总不致青天白日,强抢民女吧?”

那四十多岁的捕快冷冷地道:“我是省衙快班的头儿,我叫吕鹏。”

宁小小目光一凝:“噢,原来是吕总捕头!难道不答应给按察使大人做小,也犯王法么?吕爷!”

吕鹏背后一人喝道:“大胆泼妇,目无朝廷命官,利口逞能,蔑视纲纪,抓你又如何?”

随说话声,一个锦衣卫抢出,一把臂胸抓向宁小小的衣领!

“鼠子敢尔!”一个人影一闪,奔来一人,一手拿住那锦衣卫抓向宁小小之手的腕部脉门。

那锦衣卫瞪目怒道:“狂妄愚民,敢管我铁拳甘永甘爷的事!”

说毕运劲一挣,欲挣脱被拿之手,同时一拳虎虎生风,击向来人面门。

来人使了个手法一抖,略一闪身,用曾握甘永手腕的那只手一放一抓,包住了甘永击出的拳头,一松手,退后三步。

甘永右臂脱臼,左拳则关节俱碎,顿时肿起如馒头!

来人凭一只手,只两招,就将铁拳甘水给收拾了!

甘永惨叫一声:“你——!”惊怒之下,加以疼痛,顿时说不出话来!

吕鹏一见,目中寒芒一闪,叫道:“好!竟有人来撑腰,还是个练家子!敢伤锦衣卫,胆子不小!给拿下!”

顿时另一个捕快与锦衣卫从吕鹏左右抢出,那锦衣卫使的是一把腰中佩刀,而捕快使的是双铁尺,用的是刺穴功夫!

那锦衣卫递招迅疾,刀法快速多变,刚健有力!

只见刀光霍霍,一个缠头裹脑,舞起一片刀光,身子一旋,抢入门内,一刀化三式:“玉带横腰”、“犀牛望月”、“白帝斩蛇”!

来人边闪边道:“六合刀?”

那锦衣卫悍然道:“算你识货!老子六合门‘一刀断魂’江中蛟!”

说话间,刀

带啸声,一招“凤凰旋窝”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