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时分,碎云楼上吹过徐徐晚风。天承站在碎云楼二楼的长廊上,闭着双眼闻风吹过耳畔的声音。她贪婪的吸了一口气,只感觉唯有此时,这个世界才是真正清净的。没有喧闹,没有争夺,没有厮杀,没有悲欢离合,只剩下风吹过树梢时发出“沙沙”的响声。她总想着,若是她的一生就在听风合目之中悄然清净的度过那该会是如何?儿时端坐在绣架旁仔细看母亲如何刺绣缝衣,及笄之年顺父母之命嫁与他人,随后生儿育女,老来子孙承欢膝下,一生安逸无忧… …偶尔想来,这样的一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这寻常人家女子的一生,她曾奢望过,可沾染上了权利后,她的欲望便愈发的收不住了。
奈何生在帝王家!
然此刻,正是暮春初夏,枝头的合欢花正悄然盛开,点缀在碧色的枝头。沙沙,沙沙,几根像绒毛一般的花瓣无意间被风吹落,零落在泥土中。
“殿下姐姐。”
天承听闻有人在唤着她,便回眸,见是秦戈,便道:“你的书,可背诵下来了?”
“当然了,我这不就是过来背给殿下姐姐听么。”秦戈道。
天承只感心情有些烦闷,便无心在听他背诵,遂道:“不必了,我知道你是会背的。”
“嘿嘿,那是自然。”秦戈笑说:“我不仅会背,而且背的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好啊,你既然已是倒背如流,那你便倒着背出来给我听听。”天承虽感到不快,勉强的笑着,她才不要因这些琐碎之事而烦心。
“这个… …”秦戈不好意思是的挠头道:“我不过是那么一说,顺着背还是背的挺流畅的。”
“那你方才还说自己倒背如流。”
“‘倒背如流’不过是用来形容自己对书本十分熟悉的词语,殿下姐姐那般较真做什么。”他努了努嘴道。
“我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又没让你真的把《论语》倒着背出来,你又那般较真做什么。”天承故作淡然的道。
秦戈不服气的瞪了天承一眼,但又哑口无言,只是“哼”了一声。
晚饭过后,天承特意留下秦戈“侍寝”。步入初夏,天气渐热,但夜晚的风甚是凉爽。天承和秦戈二人共躺在一张床上,开着窗,盖上薄被,闻晚风习习。天承正闭目入睡,秦戈便搂着她的腰道:“殿下姐姐。”
“嗯?”天承低声应道。
“我好喜欢抱着殿下姐姐一块睡,殿下姐姐就像我娘一样,我娘的怀抱和殿下姐姐是一样的。”秦戈把天承搂的愈发的紧,天承“嗤”了一声道:“你才多大就被我带入府中,哪里还记得自己爹娘长什么样子?”
秦戈认真道:“秦戈五岁那年,殿下姐姐十岁。那个时候战乱,爹娘有亲戚在宫里当内臣,就想着去京城投靠,可是… …爹娘还是死在了去京城的半路上。”
天承注视着他,他的脸色在夜里显得暗淡,不似从前那般童真的模样,话语虽伤感,可他却倔强得不肯流半滴泪。她不禁回想,自己六岁那年,代国藩王因不满母皇继承皇位,联合众多藩王一同进攻京城。这一战,便是四年。这四年间,母皇日夜操劳,一直希望化干戈为玉帛,以免伤害无辜百姓。可代王却不肯退让,一心只为夺得皇位。她不忍看母皇辛劳,却又不明白自登基以来便为国为民的母皇为何遭众藩王不满。直至十岁那年,她才明白,众藩王不满,并非是母皇非明君,而是这皇位本该属于他们之中的一人,而被母皇抢去了。所以,他们要杀了母皇,夺回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