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傍晚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天边的尽头,随之取代的夜幕便再一次降临到这座繁华的城市。
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东京,今天的街头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人群脚步不停地从身旁不断路过,有刚刚下班要赶着回家的上班族,也有相互结伴商量着去哪里聚会的年轻人。
不远处的商业街在日落后便逐渐亮起了色彩斑斓的霓虹,闪烁着各种色彩的灯光照亮了上方天空那一片墨蓝,并且将深沉的颜色晕染成了温暖的暖色调。
女生伫立在街边公交车站的路牌下,目光透过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望向远方,她的唇角弯着一抹清浅的弧度,安然而温雅。
蓦地,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女生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并伸手拽高脖子上的针织围巾,在遮挡住了那股仿佛能刺破皮肤的冷意后,她才轻轻吐出一口哈气。
“今年的冬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呢,赤司君。”
不由自主地,她又回忆起了距今很遥远的那年冬天,似乎也和今天一样冷得令人发颤。
那年的冬季赛,她期待了许久,可是决赛却在这样的天气里,以她并不希望见到的结果,带着些许遗憾的结束了。
当时她遇上了生平最大的一次堵车,这让一向守时的她,第一次迟到。在到达赛场时,比赛已经进入了后半段。
——总得来说,那对她而言实在称不上是个美好的经历。
不过,虽然称不上美好,但在她的心里,大概只要和他有关的一切,都是一份最为珍贵的记忆。
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呢?一定在准备赛前事宜吧?不自觉地又想到了某个人,她的笑容便再次加深了几分。
直到开往赛场的电车在她面前停下,车门随即开启,她跟随着排队等待的几人走上电车。
在稍微靠后一些的位置坐下,抬手擦了擦玻璃窗上附有寒霜的雾气,车窗在反复的擦拭下反照出的人影,恰好映出了女生的样子。
一张十五六岁女孩子的脸,有别于那二十五岁清丽成熟的容颜,偏稚嫩的精致五官上却有着一双沉稳的墨色眼眸,其中少了一份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天真。
在她刚刚重回十五,萦绕在身上的那股违和感逐渐消弭于尝试着接受和被迫适应如此矛盾又冲突的时光之中。而前世那多出来的十年,仿佛只不过是一场不被祝福却又怎么也不愿意醒来的梦。
年少时期的她,不懂舍得,对放弃二字也很懵懂,直到时间的钟表一分一秒地迈过人生轨迹,她才明白,要想做到其实并不难,于是她学着远离和放手。
很久以前,她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被他牵着手,即使前方的路途并不坦荡,她也无需担心因此而绊倒或者不小心走岔了路。这个认知,在她彻底放手的那一刻,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光芒是那么耀眼,而在他光芒的笼罩下自己又有多么暗淡,暗淡到即便周围都充满了光亮,那亮度却照耀不到心底的某一片角落。
对一个人的习惯是世间最致命的毒药,因为太习惯有他的世界,她才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去接受再也不会有他的事实,并学会了若无其事地和以前一样生活。
努力走出过去禁锢的人,担心着好不容易维持的心里平静被意外打乱,这一定会让她感到非常慌乱和无所适从。
毕竟她只学会了怎么忽略一个人存在于心底的影子,却永远都学不会当那个人出现在眼前又该怎么做。
然而这种平静总归是假象,既然是假象那么早晚都会有被打破的一天,没有任何征兆和逃避余地的。
她一直一直喜欢仰慕的人,本质上就是个任性却不会让人感到无礼的家伙。
收回望着窗外因朦胧的雾气而看不清街景的视线,女生伸出双手拍了拍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稍显孩子气的动作,使她那双给人一种沉寂气息的眸子也染上些许娇俏。
今天的比赛还请加油,我会一直看着你的,赤司君。
假期时她说过的那句一点都不期待的话,你是肯定不会相信的,对吧?
要知道,实际上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期待有你的比赛。
她无力的发觉自己此时的心情既复杂又微妙,希望这场比赛赤司赢,但又不想自己输。
关于这件事,也许有一点她是没有考虑过的。只赢下比赛从来都不是赤司唯一的目的,所谓真正意义上的胜利,只有双赢才具备更高的存在价值。
同时,这也是很多人向往争取,又难以达到的领域。
这个难以达到的领域,对赤司来说,应该是轻轻松松便可以做到的事情。
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呢。
对此,洛山高校篮球部里某位姓实渕的副部长玩笑似地评价道。
在打发走了自家部里吵吵闹闹安静不下来的几个问题儿童,实渕玲央回到休息室时恰巧看到背对着他的赤司顺手合上了置物柜的门。
于是出声提醒:“要进场了喔,小征。”
赤司只是静默不语了会儿,随后转身来
到门边才应了声:“啊,我们走吧,实渕。”
他们都是极为耀眼优秀的少年,又是今年冬季赛上备受瞩目的队伍,在去往赛场的路上收到的关注和议论自然少不到哪里去。
只是平时在校期间就时时刻刻是万众瞩目的对象,每年的重大比赛上他们更是常客,所以例如回头率这种随时能收到的东西,没有人会特别在意的。
和赤司并排走在前方,实渕玲央维持着脸上不变的温和浅笑,眼角余光扫了眼旁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