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先生明天会犯病?

到了stc,她轻车熟路乘电梯到了三楼。

选择住院的病人其实很少,其中不缺乏情节特别严重的。

比如丁纷纷。

她尚且在进行第二阶段的治疗,副人格仍然没有完全消失。

莫赴晚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果然在阳台,摆弄着几盆金雀花。

拿不稳她现在是哪个人格在做主,莫赴晚放下手中的水果,叫了句,“纷纷?”

没有回应,丁纷纷捏着蓝色的水壶,一丝不苟地给每个盆栽浇着水,下巴瘦削的弧度从侧面一览无遗。

瞬间就明了,这个沉默寡言的丁纷纷是谁。

她捏了下眉心,蹑手蹑脚走过去,又轻快叫了句“纷纷”。丁纷纷终于被近在咫尺的声响唤醒,侧过头,盯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没什么内容,这样直勾勾的注视反而有点渗人。

但莫赴晚一点不觉得,她已经觉得很开心了,至少没有被赶出去。

“你是不是,又瘦了?”

她走到丁纷纷对面,倚在墙上审视她,病员服松松垮垮罩住了整个身子,能清楚看到第二根肋骨的形状。

丁纷纷不作声,眼看所有的金雀花都得到了宠爱,将水壶搁到了一边的玻璃桌上,走进了病房里。

莫赴晚跟着她到了病床前,看她默默躺了上去,开始发呆。

索性自己找事做,从水果篮里拣出了丁纷纷最爱吃的蜜桃,莫赴晚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开始削皮。

她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削皮也追求一气呵成,手指微动,薄薄的外皮就从刀刃下出来,一直垂到了面前的垃圾桶里。

默默削完了一个,莫赴晚递给了不知何时看了过来的丁纷纷,补充了句,“很甜。”

她眨眨眼,伸出右手接到手心,咬了一小口,唇齿中蔓延的汁液证明了莫赴晚的话,真的很甜,还很脆。

咀嚼本来就能给人带来快感,嘎嘣嘎嘣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开心。

丁纷纷的表情在吃完一个桃子后好了许多,眨巴着眼看莫赴晚。

莫赴晚想到了两人初见的时候。丁纷纷站在办公室里,对着她爽快地笑了笑,问,“你好,你就是王老师的女儿吧,这是老师叫我转交给你的钥匙。”

一个女儿竟然没有自己家的钥匙,而她的父亲甚至不想亲自给她。

这种无论放在哪里都会被人大肆议论的事,却悄无声息地化开在丁纷纷唇角的笑容里,真真切切。

莫赴晚那时候就在想,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啊。

所以她就算被导师侵害三年也不声不响,直到毕业那天被再度索求的时候突然爆发。

江碧大学所有的师生在警车带走了某王姓导师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样一个百年名校里,居然藏着如此肮脏的事。

然后丁纷纷就变了一个人,胆小,孤僻,沉默,甚至有自杀倾向。

是和她同期毕业的莫赴晚,劝说她到贺舟那里进行治疗。

治疗期间很长,对于丁纷纷这种平日里对谁都笑得开怀,心里却荒芜一片的外向孤独患者来说,这个周期好像长得看不见头。

莫赴晚已经从向贺舟借钱租房的毕业生变成了自己拥有一套小房子的主治医师。

她还住在stc里。

“师妹?”

身后有人推门进来。

莫赴晚捏着第二个削好的桃子回头看,贺舟大概是查房来了,穿着挺恬的白大褂,影影绰绰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桃子大概有下落了。

她嗯了声,将白嫩嫩的蜜桃搁到一边,继续削第三个桃子。

“纷纷,中午好。”贺舟走到病床前,俯身温柔地跟她打招呼。

轻咳了声,莫赴晚小声提醒,“s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