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大封六宫之后,按照宫里的规矩,各宫的妃嫔必须在三日之后齐聚昭阳宫,叩谢皇恩,并晋见皇后娘娘。所以到了这日,各宫嫔妃纷纷正装,淡妆素抹,齐齐在昭阳宫门外会齐。其实自柳娉婷正位中宫以来,六宫嫔妃无不心悦诚服,皆因柳后赏罚分明,恩威并施。待得众人礼毕,站起身来,柳娉婷慢闪凤目,扫视了一下四周,不由皱了皱眉:“日前新来的雪采女怎么不见?”此言一出,各宫妃嫔纷纷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那新封的十一名妃嫔心中却是幸灾乐祸。原来她们虽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住在一起,可是却是各有所依。比如夏秋月,是跟着皇后;那个小云,是跟着元春的…而并非如宝钗那般独自居住的。
在这后宫里,采女的等级虽然是最末的,可也总算是受过封诰的。别说只是一个采女,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粗使宫女,也不敢公然违反宫规,漠视皇权。否则,天下的美女何其之多,为何水湛会想到挑选官妓呢?只有出身在官宦之家的小姐,才能知书识礼,识大体,懂进退。可是他会将宝钗给选上,却也是他在这件事上一大败笔。虽然宝钗之前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可她毕竟不是出生官宦之家,所以许多的官场以及宫禁中的规矩,她必然是不会知道的。古往今来,但凡是官家娶亲,大多都是“娶媳娶低,嫁女嫁高”,这也是为什么王夫人会选择宝钗做自家的媳妇的原因之一。宝钗只是皇商家的小姐,虽非大贵,却是大富之家。而黛玉却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是朝廷二品大员的嫡出女儿,论出身,几乎比自家的元春都还高。
“第一次晋见就胆敢不把祖宗的规矩放在眼里…”柳娉婷眼光一冷。“来人,去请请这位雪大采女!”“是!”立时就有一位近身嬷嬷带了两个宫女与两名小太监答应着去了。且说此时,宝钗正在自己的房间内收拾打扮,她才刚换好衣裳,柳后派去的人就赶到了。“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跑到我这里来撒野。”“雪采女,皇后娘娘有请!”近身嬷嬷面无表情道。“皇后娘娘?为什么?”“雪采女去了不就知道了!”看着几人冰冷的面孔,不知怎的,宝钗心里突然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不去!”她惶恐而又慌张地口不择言起来。“大胆!竟然敢违抗皇后娘娘的懿旨!”立马就有同去的小太监上去,将宝钗从椅子上拖了起来。“奉皇后娘娘懿旨,请雪大采女去昭阳宫问话,带走!”总之,不管宝钗如何挣扎乱叫,她还是被押送到柳后面前去了。
“雪大采女真是好大的架势,本宫不派人去请,你还就不来了呢!”柳娉婷冷然道。“嫔妾不敢!”宝钗吓得脸色发白,头顶也直冒冷汗。“不敢?本宫却是觉得你没什么不敢的!”宝钗惊得魂飞魄散,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只见周围密密麻麻的,或站或坐,总有数十人之多,似乎是各宫嫔妃都已经到了。“看来,雪大采女的确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柳娉婷冰寒了脸色。“沈嬷嬷,替本宫教教这位新来的雪大采女,教教她,什么叫祖宗的规矩!”“奴婢遵旨!”沈嬷嬷原本是先皇后,也就是皇上水璟的母亲,元后当初进宫时的陪嫁侍女,是元后的心腹与左右手。元后临终之时,将水璟托付给了她,让她务必照顾好水璟。沈嬷嬷临危受命,自然是敢不尽心竭力,她对于水璟,简直是比对自己的儿子都还要好,还要亲。而对于柳娉婷,她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与尊敬,她看得很清楚,水璟不是一般的喜欢柳娉婷。沈嬷嬷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是水璟喜欢的人,她都会尽全力维护。
“祖宗规矩,新晋封的妃嫔,务必在三日之后,都要向皇后行晋见之礼。”沈嬷嬷一字一顿,冷酷地说道。宝钗闻言大惊,她从来都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个规矩,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教过她。不过想想也是了,她的出身并不够格,又怎会有人教她这些?就连当初在苏州,水湛也不过是派了乐舞的师傅,教她们歌舞而已。“沈嬷嬷,教教这位雪大采女!”柳娉婷淡淡地道。“奴婢遵旨!”沈嬷嬷回头看了看身后,立即就有掌刑宫女走了过去。两个小太监紧紧地抓住宝钗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掌刑的宫女便将一个皮巴掌用力地朝她脸上打去。可怜宝钗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辱与刑罚,才只两巴掌,那雪白如玉的脸庞便已经红肿不堪,十个巴掌打完,脸颊已是肿得犹如猪头一般。“传本宫懿旨,雪采女禁足三月!”有了宝钗作伐,宫里还有谁敢对柳娉婷不敬,更何况,是她自不量力,自食其果。
总以为入了宫,凭着自己的天姿国色,定然能够平步青云,出人头地。然而今天,宝钗才知道自己之前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怪不得元春在省亲的时候,会说出那样一句话来,看来若是想要在这皇宫里立足,自己真的是要端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才行。这一次的体罚与禁足,无疑是让宝钗学了次乖,教她以后在宫里不得再如从前般自以为是。也让宝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上位者的威严…
其实还在上次献舞的时候,宝钗就看清了柳娉婷的容貌。柳后的容貌与黛玉颇有几分相似,清雅端庄,灵慧而娴雅,一身明黄色的服饰,颇有几分母仪天下的威仪。再仔细回想一下她的周围,满宫妃嫔。无论是之前的
还是新来的,不管是得宠的还是不得宠的,又或者无论出身背景是什么,在场的人里面,并无一人敢出面阻止,也并无一人胆敢出言顶撞,就连才加封的皇贵妃——元春,都只是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不敢发出任何异议。普天之下,只有皇上与皇后才能穿那象征着至尊的明黄色,但看柳后身上所穿的凤袍,以及她头上那金光灿烂的九尾凤簪,宝钗都嫉妒得不行。那样奢华高贵的东西,若是能穿戴在自己身上,一定比穿在柳后身上般配得多,一定会更漂亮,一定会更有一国之母的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