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澄的担忧果然变成了现实,一个月之后,水璟就接到了边关八百里送来的军报,西夏大军压境,边关告急。御书房里,水澄看着手中加急军报,叹息着摇了摇头,水璟坐在龙椅上,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动手了,朕已经派水溶去了北边,西宁王昨日也去西疆镇守了,虽然南边有南安郡王,可朕始终不太放心他!”水澄点了点头:“东边是东平王…”“这东平王府说也奇怪,这么多年了,东平王膝下却只有两个女儿,竟连一个庶出的儿子都没有,难道这东平王从此绝嗣?”水璟大惑不解。水澄闻言,不由愕然。
东平王府里,东平王正看着侍女们忙乱地为他收拾行装,东平王妃一边拭着泪,一边幽怨:“若是当年那个孩儿还在,王爷就不至于这个年纪,还要披甲上阵…这么大个王府,竟然连个主事的男子都没有…若是有个万一,让我们娘俩依靠何人?!”东平王水澈此时已是年过半百,自从二十年前那次之后,说也奇怪了,虽然他身边除了这位嫡王妃之外,倒也还有几房侍妾,可是偏偏竟然没有一个能为他生下一个男孩,唯有一个小妾给他生了个女儿,那小妾却是十分命薄,在生产之后,连自己的女儿都没能看上一眼,却就因血崩而死了。东平王妃十分怜惜那个小女婴,便将那孩子抱在自己身边抚养,视如己出。王妃自己的女儿,长女心莲早已奉旨远嫁西凉为妃,次女青莲也已与西宁王之子完婚,现在她就只剩下那个自幼没有见过亲娘的小女孩了。东平王已经为她取名,冰莲。这个小冰莲现今才只有三岁多一点,模样倒是十分的玉雪可爱,王妃十分的迁就宠爱。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便不由得会常常想起自己当初那个,也是才出生,就没有见过亲娘面的儿子来。整整二十年了,不知他长得什么样,虽说当初他生得那样美貌,可他毕竟是一个男孩子,而且还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王妃每每想到这里,便会忍不住泪水涟涟。
却说东平王自己也后悔莫及,随着时间一年年的过去,他自己也渐渐的在岁月中逐渐老去,现如今,他真是悔不当初。如今整座王府,莫说是嫡子,就连一个庶出的儿子也没有,两个女儿也已经相继出嫁,仅剩下一个年方三岁的小女孩。他自己都不敢去想,自己百年之后,这东平王的爵位该由谁人来当,而自己将有何面目去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如果当初那个男孩子还在的话,不管怎样,他总是王府的嫡长子,只要自己管教得当,想也不会出什么多大的乱子。而今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却还要重披战袍,剩下王妃带着个小女孩,独自呆在这空旷的府邸里…若是当初那个儿子没有被自己丢弃,就算是自己战死沙场了,王妃也不至于后半生无所依靠,想到这里,水澈也不禁十分的悔恨自己。“云惜…是我对不住你!”“王爷…!”东平王妃莫云惜感伤地泣道。
扬州的曼陀山庄里,慕容柔正独自站在问情崖边看着远处,不知远在京城人儿此时可还好?不久前闻知她已身怀有喜,自己心中真是悲喜交集。水澄真是好福气,能娶得黛玉如此娇妻,且又即将为人父…正在神思渺茫,贴身侍婢走了过去:“庄主,碧环回来了!”慕容柔收回心绪,淡淡道:“让她过来!”“是!”侍婢转身办事去了。少顷,碧环走了进去,跪了下来:“庄主!”“事情打探得怎样了?”慕容柔依旧没有回过头去。“庄主,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忠顺王已经投靠西夏去了,现今西夏大军已经到达我朝边境地方,朝廷的八百里文书已经传到京城皇宫去了。皇上已经派北静王去北边镇守,西宁王已经去西边了,西宁王妃昨日刚刚抵达苏州。”“哦…是因为小郡主和郡马在苏州吧!不然她也不会来的!”“庄主,还有…东平王他也接到了圣旨,明日就要率军启程去了!”慕容柔一愣,随即沉默了下来…二十年了…他从未想过要去京城寻找自己的根源…他依稀记得义父在临终前,对他的殷殷教诲:“柔儿,你原本是皇家贵胄,你的亲生父亲是东平王水澈,母亲名叫莫云惜,是东平王的嫡王妃。而你原本是应该姓水的,你应该是皇室的人…答应义父,千万不要让仇恨迷住了心。以后若是有机会,还是认主归宗吧…”每每思及于此,他的心便会隐隐作痛。他从不稀罕那所谓东平王世子的称号,也从不在意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他从小跟着义父隐居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是在当他刚才听到,东平王也即将奔赴边疆之时,心里最深处那点点血脉的亲情还是被触动了。他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他知道他那素未谋面的父王现在也已是两鬓斑白了,五十几岁的人了,竟然还要去边陲冲锋杀敌…还不是因为身边再没有一个可以替代的人选。他也知道,他的母妃自从生下他一个儿子之后,除了先后诞下两个女儿,竟再没生下一个男孩,王府里其他的侍妾也无有所出。现在,他那已经老去的父王就要出征去了,整座王府里,就只剩下他母妃和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其他都是一些侍妾和下人,想到这里,他不由替自己的亲娘感到几许悲凉与无奈。尽管他没有见过她,但是他心里十分笃定,他的母妃当初一定是万分难舍的,因为她竟然背着父王,悄悄将东平王府的信物藏在了当初包裹自己的襁褓里,而且还在
那玉佩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校场的点将台上,水澄身披水璟上次赐给他的黄金锁子甲,整个人显得威风禀禀,神采奕奕。他的皇兄带着朝中的文武百官,亲自来到校场为他壮威践行,他连忙迎了过去。水璟亲自为弟弟斟了一杯御酒,水澄接过盛了美酒的金盏,将盏内琼浆玉液唰地泼向帅字大旗,这叫祭旗。第二盏,他一半泼向了天空,另一半洒向了脚下的土地,这叫祭天地。随后一盏,他方才接过自己饮下。“御弟,朕在宫里等你,希望你不负众望,凯旋而归!”水澄含泪点了点头。水璟又低下头,将自己随身佩戴的宝剑取了下来,双手交给水澄:“朕将这柄金龙宝剑特赐与您,无论是皇亲国戚或者是文武百官,又或者是边关守将,随你任意支配差遣,若是有人敢违抗军令,凭此剑先斩后奏。”水璟的语气坚定而诚恳。水澄跪了下去,双手高举过顶,接过了这柄世代帝王相传的信物。水璟点了点头,扶起了他,身后转过黛玉与贾母。“澄哥哥,我与外祖母后日就动身回苏州去了。”黛玉泪承于睫,双手交给水澄一只红色的匣子:“这里面是一些专治创伤的丹药,是我让紫苓专门给你赶制的。还有一些是解毒的灵丹,是我让红樱赶制的。相信这些你都用得着。”水澄心里好似汹涌澎湃,他的玉儿就是心思细腻…贾母也走了过来:“王爷但请放心,老身一定会好好照顾玉儿,我们一起在苏州等你的好消息!”水澄再也忍不住,便在贾母面前跪了下去,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老太君,外祖母,我就把玉儿母女交给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