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江山爱美人

轮船的汽笛已鸣过三声,长长的尾音为海风所吞没。静琬站在甲板上,望着岸上送行的人群。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幻觉,觉得慕容沣会突然出现那芸芸众生之前,像这海面上陡然耸起的一座冰山似的,挡住这远洋轮船的去路。

“静琬,我不要当什么劳什子大哥,我喜欢你……”

“静琬,这辈子你不能嫁给别人,你只能嫁给我,我要你嫁给我……”

“我说过,我回来送你,你等我……”

“慕容沣,尹静琬,情定终身,结为夫妇。愿琴瑟在御…”

“尹静琬,你告诉我,你把我们的孩子怎么了?!”

“我一度以为我能放开你,可是这几年我如同身在炼狱,我这才明白,放了你对我来说就是死路。”

“你要远离我?静琬,这些日子我们过得多么幸福。现在你居然说你要远离我,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

“我不能放你走,静琬,我不能放你走……”

慕容沣那些近乎是蛮横的告白此起彼伏的在她耳边、心里、脑海里回荡着,像是不息的海浪,永恒的敲打着岩石,永不停歇的诉说着那独有的,充满力量的爱意。我不能放你走。静琬原本以为,默默离开将会是躲避伤害的唯一方法。可此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多么渴望再听到一次,哪怕只是一次也好。静琬,我不能放你走。

轮船慢慢的离开了港口。岸上的人影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看不清了。海风越来越大,向远处望去,只是茫茫无边的海。阳光落在那片浩广无际的湛蓝之上,投下若有似 无的金色。静琬听见轮船的广播里有一个法国女高音在唱歌,有一句歌词不断被重复着,“与其彼此怀念,不如囚困我吧……”

海的尽头仍是海,只是海。即便这船走了一个月,海的尽头仍是海,只是海。静琬想。

慕容沣就像这淼广的海洋,她如何的航行,都逃不出他的围困。又或许,她根本就不想逃离。

尊严、自由、平静,似乎都变的不重要了。在她终于真正离开他的时候,她明白过来,其实她想要的,也只有他而已。

静琬的眼泪潸潸的落下来了,她感到胸怀被抽空了,有那么一瞬间的窒息。她忽然明白了慕容沣那深沉而无望的爱情内里的悲哀,忽然不再恨他,不再计较那通告示。他已然消失,不是消失于历史,只是消失于她的历史,就像岩石消失在海中,永不再重来。

“静琬。”母亲从底舱里走出来,拿一件镂花披风给她披上,“你还怀着孩子,别在风里站着。”忽然看见她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妈妈,妈妈。”她无助的伏在母亲肩上,无声的哭着。

“我可怜的孩子。都过去了,”尹老夫人怜惜的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我可怜的静琬。”

静琬不愿母亲担心,勉强止住了眼泪,“我没事。”

“静琬别哭了,饿不饿,船舱里有下午茶,跟妈妈去吃点蛋糕好么?”

“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勉强露出一点笑容来。

船舱里相对暖和些,餐厅的侍者送来一份蛋糕和果汁。食物看上去新鲜可口。静琬却完全没有胃口。她想起前几日慕容沣买了榛子酱蛋糕回来,一家人坐在桌前享用的温暖情形就不禁黯然。

“静琬,怎么不吃?妈妈记得你从前最爱吃西洋夹心蛋糕的。”尹老夫人说。

“我有点反胃,可能是怀孕的缘故,我生芾儿的时候也反胃的厉害。”静琬提到女儿,又不由的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