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沣回到官邸的时候,夜已经深了。静琬凭窗等着他。远远的看见他沿着花园小径走来。他修长瘦硬的身影,被宽大的披风包裹着,在茫茫夜色之中,反而有一种茕茕孑立的孤独。她忽然想起下午目送信之和那位商小姐离去,那背影俨然就是一对甜蜜的眷侣,好像任凭什么也不会分开了。而自己和沛林纵有万般柔情,从别后也无人可诉了。以后坐在这窗前等他一辈子的,会是谨之了吧。想到这里,静琬的心头涌起一种深深的惆怅。
“静琬。”他一进门,目光就迫不及待的搜寻着她。
“沛林。”她强打精神迎上去,替他解了披风。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像一个妻子对待丈夫般,静琬的手指停在他肩头,恋恋不愿离开。
他见她如此温柔,心中亦是十分摇荡,挽了她的腰间道,“孩子们呢?”
“在楼上做功课呢。沛林,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面,你来吃一点儿吗?”
“太好了。我在军部同李崇义开会到这个时候,其间不过吃了一碗馄饨,现在正饿急了。”慕容沣说到这里,见静琬正柔情脉脉的瞧着自己,那种珍视仿佛一不留神自己就会消失似的,怜惜道,“怎么了?你有心事。”
“没什么,我只是看你太瘦了,真是要多吃一点才好。”静琬慌忙移开眼神,“听说军部的伙食不好,何叙安的太太一直抱怨的,说是心疼死了,成日不是荷包蛋就是白煮蛋,连碗像样的红烧肉都没有的。”
“我看何叙安倒不像是吃不饱的样子。”两人想起何叙安的模样,相对笑了一阵,慕容沣又道,“那些军官太太们成天不是搓麻将就是抽大烟,你知道王洋河的太太,跟他吵架把钱都给烧了。”
静琬笑着打趣他,“你这个总司令,也知道些太太小姐的事吗?”
“容公同洋河不和,有次急了,当着我的面就说了出来。”
“容老先生倒是怪有趣的。”静琬咯咯笑起来,忽然想到后日便要走了,从此这愉快的对话,温暖的气氛竟都是往日云烟了,脸色便骤然黯淡了,待到慕容沣唤她一声才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