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你的泳衣真好看。”惜之伸手去摸静琬泳衣上的兰花。那件泳衣是她在法国的时候，有一回无意进了一家古董店买下的。式样很是特别，厚软的料子，脖颈处有几枚盘扣，月白的底子上手工绣了兰花，绣线澄亮，花瓣看上去格外逼真，大约设计的人钟情于中国风格吧。那衣服唤起她记忆中最美丽的部分，于是她拿到手里便舍不得放下，终于买了回来。

“你的泳衣也很漂亮呀。”静琬也伸手去抚摸惜之肩上飞扬的粉色蝴蝶结。

“我姐姐她最喜欢兰花了，有次她叫我去她卧室，你猜怎么的，一开衣橱，全是绣着兰花的旗袍，可好看了。”惜之并不知她三人间的纠葛，只兴致勃勃说道。

静琬知道她说的是谨之，却也并不介怀，只微微笑着。

“可是姐夫不喜欢兰花。有次姐姐穿了件兰花旗袍，我觉得美的呀就像天仙一样，姐夫却不许她穿。姐夫虽然为人严厉，可我在的时候总是很温和的，断没有发火的，不知为什么那次发了天大的火，可能他是军人吧，军人是最不喜欢花花草草的了。”

“也许吧。”静琬若有所思，眼神也黯淡下来。

“静琬嫂嫂，我们快走吧，不然信之哥哥在外面等急了。”惜之是个性急的姑娘，拉着她就出了更衣间。

信之果然在外头等候已久，迎上来道，“你们两个真磨蹭，我怕你们一会儿口渴，订了茶水，等一下会有人送来。”

“信之哥哥我不喝茶，我要喝益利的苏打水。”惜之嚷起来。

“苏打水有什么好的，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惜之乖，我们喝茶就是了。”

“我也不喝茶。”静琬道。

“你也不喝茶，你以前……”信之话说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住不说了。两个人都有点尴尬，杵在那里。倒是惜之打破了僵局，“信之哥哥，你怎么了，我和静琬姐姐都不要喝茶，你就买苏打水给我们喝嘛。”

“好好好。你这个小鬼精。”信之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看你将来找个好夫婿，天天买苏打水给你喝。”

“信之哥哥你胡说什么，我去游泳，不理你了。”惜之撅起花瓣似的小嘴，便跳进水里去。

看台上只留下信之和静琬。

“静琬，对不起，刚才我不该…你不介意吧…”

“刚才怎么了，我不记得了，我也下水了。”静琬向他俏皮一笑，也跃入水中。

游泳池另一头。苏樱慵懒的躺在一张躺椅上，那躺椅上的白蓝花纹样和她泳衣上的艳丽紫红煞是冲突，远远看去像是胡乱开着的一簇杂花。婢女珍珍在旁边打着阳伞，她身后是两个身材标致的警卫员。

“二太太，您要不要把这个裹上？”珍珍见各军官太太们都裹着大幅毛巾，也给苏樱拿来一条。

“裹什么裹，裹什么裹，这东西难看死了，裹上它谁还看见我的衣服？”苏樱皱着眉头把它推开了。

“二太太，您是千金之躯，这样平白给人看了，总司令会不高兴的。”

“怕什么，我只是来比比身材，又没有卖肉，”苏樱白了她一眼，“你别成天总司令长总司令短的，我平时在他面前装装也就算了，难得出来一次，还要装成那个随军夫人不成！”

珍珍见她恼了，连忙闭了嘴，专心撑伞，再不敢说什么。

可那场子里其他的夫人们却并不放过苏樱，自打她进来那刻起，她们就把脑袋凑在一处窃窃私语了。这些夫人身上虽没有挂牌子，却也是早就分了三六九等的，出身高贵的通常都玩在一起，互相展示着新入囊中的珠宝首饰，端茶送水也是她们优先；那些窑子里赎了出来，或是清贫小户人家的，都老实安分的坐在角落里吃点心，很少下水去。

“哎呀，那个东西怎么来了。”

“你小声点，她好歹是慕容总司令的二太太。”

“什么二太太，不就是个窑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