沣州城主府内,燃着燕桥特产的香。如果有人到过燕桥皇宫,闻着城主府中的香气,恐怕此刻就会有一种错觉,误以为自己又是回到了那皇宫的某一个角落。
但其实也正是如此——燕争帝在哪里,哪里就是皇宫。他身上沉凝的气质即使是在帝王中都格外少见,堪称当世仅有。
张鹤绕过屏风,向燕争帝叩首跪拜。
“起来吧。”燕争帝道,“听说你前几日有话对我说。正好,我也有事情要问你。”
他脸上又是不喜不怒的模样,仿佛前几日的震怒与他无关。
张鹤俯首称是。
燕争帝道:“你抬起头来。看我。”
张鹤便抬起头。他看着燕争帝的下颌。
燕争帝道:“你先说罢,何事?”
张鹤的目光高了高。他决然道:“陛下,索玛当如何处置?”
——辰池死了,索玛当如何处置?
燕争帝深吸一口气。
他上次暴怒之前唯一的征兆就是与这次极其相似的一个深呼吸,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吓得张鹤不由自主闭了闭眼。但燕争帝终于还是恢复了平静,沉声道:“留他何用?杀了。”
张鹤低头道:“是。”又抬起头问道:“尸首当……”
“送回辰欢,带着辰池的死讯。”燕争帝冷冷道,“一起交到辰甫安手上,我不信他不会关心则乱。”
张鹤又道:“辰欢路远,尸体怕是……”
燕争帝沉声道:“那便斩首,将他的头送给辰甫安。”
语气又冷又低沉,带着压抑的震怒。
张鹤马上俯首称是。
燕争帝又深深呼吸了几次,才平静下来,对张鹤问道:“辰池当日,到底是怎么死的?”
张鹤道:“臣找过几个验尸的人来。他们都说三殿下原本便先天不足,又数月数年劳累,之前连续多日未有睡眠,又加之风寒与失血过多,才没有扛过去。”
燕争帝抿了抿唇,方问道:“这些人现在在哪里?”
“……臣为了不影响大局,已将他们杀了。”
听了这话燕争帝眼中顿时精光一震,他沉声问道:“你既是为了沣州城百姓背负千古骂名,又怎肯如此轻易地除去他们?”
张鹤看着燕争帝,半晌没有说话。燕争帝眼睛深处似乎蓦然燃起一团希望,急切而强烈,似乎是濒死之人又见到了生的希望。
张鹤顿了顿,才慢慢回答道:“当时陛下说,不留活口。”
燕争帝心里顿时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他记起来了,在前天那个震怒的时候,张鹤来请示了他什么,他听都没听,只道:“不留活口!不留!!”
他原本是怀着一丝期冀的……若张鹤不忠,谎报辰池死讯,那么……她岂非还有一线生机?
他攥紧冰冷的手指,嘴唇下意识地抿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