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牢里其实并不如想象里潮湿。起码,比起之前关押李太的地方,已经好了太多。
甚至这里,还有一缕夕光斜斜照射进来。
辰池被绑的结结实实,丢在一堆稻草上。
索玛在旁边牢房里,不省人事。
乔禾跟着狱卒走了进来,没有带张鹤和梁衡玉。他站在铁门前看了辰池很久,才沉声道:“开门。”
辰池原本面朝着窗户,闻言才转过头来。
她眼眶有些发红,像是将哭未哭的样子。见来人是乔禾,也并不惊讶。
乔禾挥了挥手,让狱卒退下。自己一低头走进牢房,居高临下看了一眼辰池,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有些悲悯的意味。
他先是蹲下身去,摸了摸辰池颈后的碎发。果然很柔软,甚至像是新生儿的胎发,在夕阳里发出微黄的光芒。
他手指粗糙,满是拿惯长剑弓羽的老茧,却很温热。而辰池皮肤细腻白皙,却发了一层薄汗,有点凉。
辰池一颤,却不出声,眯着眼睛看着他。
这个不是乔禾。那通身的气派,不是一个副将能有的。
但无论是乔禾,还是燕争帝,总都有话对她说。
“你知道我是燕争帝,也知道这沣州城主并不朝着你这一边,为何会踏出这一步?”
辰池道:“我没有料到,你竟不信我。”
燕河奉反问道:“你又何曾信过我?”
辰池闭上眼,苦笑了一声。
“那你又何必来见我。”
燕河奉将目光瞥向别处,道:“我不过是想来罢了。”
“作为一国之君,还是不要这般任性的好。”
“这话,若是真心实意对我说,只怕你没那资格。”燕河奉瞥开目光,无声呼吸了一下,才道:“辰池,你不必在我面前打算盘。你所怙恃的,想必就是你的二皇兄吧?”
辰池这才睁开眼,道:“你若仍不信我,我亦无话可说,只好依靠于他。”
燕河奉笑了一声。
虽然是笑,他声音里的情绪却像他的表情一样,毫无波动。
“辰池,我对你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但私事与国事,我尚还分得清。这等小手段,你说与不说,与燕争帝来讲,都是无关。”
辰池笑道:“那么,对于燕河奉呢?”
他顿了一顿。
但燕河奉依旧平平稳稳地开了口,却是另外提了个话题,道:“你已无从依靠你的二皇兄。你在这沣州城中的一切消息,都已被封锁了。对于辰甫安来说,我现在是逃亡在外,你现在是被扣押在此,随时可能死在穆国手中。”
辰池却不依不饶,问道:“我只想知道,对于燕河奉来讲,我的这些小手段,有用么?”
燕河奉又顿了一顿,然后他叹了口气,低下头,认真地看着辰池的眼睛。
“对于燕河奉来讲,这些手段,虽然没用,却很有效果。”
辰池满足地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而后燕河奉道:“其实我真的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和我站在同一边,同进同退,同生共死。但是……”
他话没有说完,只是忽然伸手拽下辰池脖子上的骨笛,便转身要走。他看不见辰池的表情,辰池也看不见他鼻翼翕动、五官发红,下巴颤抖。
辰池又道:“你……既然不信我,将来也绝无信我的可能,为何现在不杀了我?”
燕河奉道:“你以为,我在你身上,榨不出一点情报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