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

沣州城主叫张鹤。这个名字听起来倒很不墙头草,甚至很是仙风道骨。

实际上他长的也很仙风道骨。

此刻他就是一派仙风道骨地,迎接了还有些尴尬的辰池索玛乔禾三人。

原本,他们是想悄悄进城的。

却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传入这人的耳中。想来,张鹤应是自觉向穆国传讯已经来不及,于是反而放开了手脚,也不顾城主之尊,便堵在城门,大大方方迎了三人进城。

辰池也不得不承认,这人虽是墙头草,人前功夫却是做的极好,脑子也足够。

流言蜚语,自然比飞鸽鸿雁,要快得多了。他这番大摇大摆甚至大张旗鼓地迎了辰池一行,自然会流言四起——而流言传到穆国人的耳中,总会比他秉烛修书、遮遮掩掩报信来的快一些。

“说起来,三殿下怎得了空闲,来我这里?”

张鹤一句话将辰池思绪拉了回来。他笑吟吟的,一直盯着辰池看,而至于索玛乔禾两人,却是连他一瞥都没分到。

乔禾坐在辰池身后,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而索玛更是不甚在意,倒是打量起了这城主府的构造。

而辰池也微微笑着,虽然不喜欢这位沣州城主,看起来却没有半分火气。

“我虽称不上闲人,来沣州走走,总还有这时间。说起来,城主大人,辰台陷落,您最近可还好?”

这话虽是笑问,讽刺的意味却几乎没有掩饰。若是问到别人,只怕一张脸便已红透了。尤其是“辰台陷落”一句——谁都知道,若这位张鹤大人没有临阵归降,辰台多半撑得到西北援军,也未必至于陷落。若换了旁人做这个城主,只怕听到这四个字,便如坐针毡了,更枉论这是辰池本人亲口说出的“辰台陷落”!

但奈何,辰池所问的,是张鹤。

只见张鹤若无其事微微一笑,道:“无论如何,算是平安罢。”

这明显便是与辰池的处境针锋相对的。——辰池这样谨小慎微的人,都被情势逼迫,不得不置己身于风口浪尖,这可万万担不起一个平安。

辰池却也不在意,亦不过微微一笑。

“既然三殿下来此并无要事,不如便在我这陋室暂住,如何?”

辰池看了他一眼,点头笑道:“那便打扰了。”

张鹤笑笑,便将此事吩咐了下去。接着,他又随口问道:“如今二殿下如何?”

辰池却是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张鹤之心,人人皆知。他绝不是一个忠诚之辈,这句话绝不是在关心辰甫安性命安危。而若是试探,以他一贯的行事风格,这般随意却直切重点的话,却也问不出口。

但不过一个问题罢了,辰池很快便滴水不漏地笑道:“也还不错。”

这次,张鹤目光向她身后扫了扫。

见索玛乔禾脸上也并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这才转回目光,笑道:“两位殿下倒也沉得住气。”

辰池笑而不答,只看了看他,忽然道:“我却听说,有些人很是沉不住气。”

张鹤依旧波澜不惊,笑容像是一个初出茅庐天真友好的读书人:“三殿下此话怎讲?”

张鹤的确波澜不惊,但可惜论起波澜不惊,十个他也不是一个辰池的对手。她听了这话,扬眉一笑,道:“那穆国的孙破,听说却没有张大人这样好的耐性,已派了人四处游说。只是如今,我势力低微,不知他可曾拉拢过张大人、张大人又如何答复呢?”

张鹤笑道:“沣州虽不敢与都城相比,却也是个大城,穆国自然有人前来拉拢。至于如何应对,微臣才疏学浅,尚还没有想好,三殿下可有什么建议?”

辰池摇头笑道:“我倒也不敢有什么建议。全看张大人自己定夺了。”

张鹤便做出一个苦笑的样子来,摇头无奈道:“那边也只好如此了。”

之后便不过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辰池分辨不出张鹤的立场,张鹤也揣摩不出辰池辰甫安的处境,只算是各自试探。

席后辰池被独自分到一个房间。索玛本想跟她一起过去,想了想却还是作罢,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胸口,见那骨哨还在,便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