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禾你别笑

白子卿,二十参军,从燕桥名将李跃马的帐下小卒,到如今总领十方兵马,已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了大半辈子。

唐广,六七岁时就混迹军中,虽然刚刚弱冠,却颇具将才,军中地位已仅在白子卿之下。

庄云天,出身贫寒,年幼参军,始终跟在白子卿身边,在燕桥军中的地位也绝对不低。

乔禾,虽看起来身份不高,气势却暗自惊人。辰甫安几乎就确定了他是燕争帝。身为一国之君,他青年即位,大权在握,西拒辰台,东抗穆国,撑到现在,燕桥比起他登基之前,还强盛了不少,甚至联合穆国灭了辰台,堪称一代袅雄。

这四个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更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人。按说,经过十几二十几年的起伏跌宕,大风大浪都见过、尸山血海都走过的人,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万事都留着后手、喜怒极少形于色、方方面面的可能都会预料的人,是不会轻易震惊的。

但是他们此刻,都被辰池的一句话震住了。

她说,沣州有守军,可与孙破援军分庭抗礼。她需一人随她前往沣州,夺得兵权。

辰池也确实不是平庸之人。

她能在短短几年间,把握住整个辰台官场、人心所向,就可见一斑。虽然背后有辰甫安和辰肃帝的支持和默许,终也不容小觑。

但纵然她能力超群,方才说出的那话,也实在太过疯狂。

沣州是辰台属地——在国破之前。这座城池,三年前被甘怡从燕桥手中夺下,前不久,被穆国从辰台手中夺下。两次易主,却竟不费一兵一卒。每至兵临城下,这位沣州城的城主大人,便大开城门,率众归降。说来可笑,这沣州也算是兵家必争之地,沣州城内驻军也人数众多、装备精良,却让人兵不血刃、轻易攻克!

不过说起来,这城几经辗转,烽烟肆虐,倒是它的城主,不但不曾易位,竟然还一直活到现在,甚至沣州反而更加滋润。各中缘由,就算燕争帝及辰池辰甫安各个都是草包,就算他们不看下面传来的情报,也足以猜个七七八八。

沣州城主是个贪生怕死墙头草,这也罢了。

便是如今局势,似乎也由不得辰池胡来。

燕桥穆国联手攻陷辰台,可说势如雷霆。种种原因罗列下来,说多也不至于太多,却也绝对不少。总之最后的结果,从燕桥发难、后继乏力退去,再到穆国奇袭、强取辰欢,总共也不过一年。此时,这些事情过去不过几个月,穆国本就损失不大,更士气高涨,势不可挡。

而反观燕桥、辰台,辰台王室式微,虽民心尚在,却也难以正面相抗。燕桥与辰台本伯仲之间,大战数月,正休养生息。莫说燕争帝与辰台合作尚未太过大张旗鼓,就算挑明了站在辰台这边,在穆国面前,怕也不算什么助力。

这样不溜手的圆滑人物,这样敌强我弱的局势,辰池却要前往沣州,夺取兵权,无异羊入虎口。

白子卿终于最先反应过来,含笑瞥了她一眼。

“如此大的风险,三殿下可有什么倚仗?”

辰池看着他,目光坚定。白子卿都以为她要说些长篇大论,已经打算喝口茶偷空养养神了,结果却听了一句:“没有。”

他一口茶喷了出来。

不得不说,有时候,这位一人之下风头正劲的大将和仇端还是有些相似的。

他目瞪口呆,动作滞涩地擦了擦嘴,一字一句问道:“当真没有?”

辰池眼神变化了一下,却是显出了一丝笑的模样:“当真没有。”

“那三殿下可有胜算?”

“没有。”

这一次,是唐广喷了口茶出来。

——他毕竟有些年轻,沉不住气。白子卿似乎是怕他呛到,大力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当真没有?”这位前途大好的青年将军也瞠目结舌。

“当真没有。”辰池依旧波澜不惊。

“那三殿下凭什么认为,我们会出手帮你?”

“因为如今局势来看,穆国不过是在静待我的反击。他们一旦捕捉到我的形迹,就会全力扑灭我的势力。辰台既灭,对于穆国尚有威胁的,就只剩元气大伤的燕桥——而穆翎帝不是个昏君。”

白子卿唐广庄云天对视一眼。这倒是实话。若辰台彻底亡了,穆国下一步就是吞并燕桥,以成霸业。

最终白子卿问道:“但三殿下何必非将自己置于险地?”

辰池又笑了一下。

“白将军,敢问我几时几刻,未曾置于险地?”

这一句质问倒是掷地有声。辰池本谨小慎微的性子,国破之后更步步再三思量,实在不是会放手一搏的人。她虽精于算计人心,但有时,怕也身不由己。

“那……?”

唐广这话只说了一个字,意思却昭然若揭。

莫非是辰甫安的授意?

“这是我自己的意思。”辰池很明显明白。

唐广一声叹息,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