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辰甫安辰池已悄悄离开了辰欢城,正在前往泠州的路上。
他们取道永溪,路途最为便捷,行人也最多。
两人一路扮作江湖侠客,快马加鞭,却还是遇上了一些麻烦。不过所幸,每次都有惊无险。
自从出了辰欢城,辰池更是处处小心,不肯留出半点破绽。他二人与一个燕桥士兵同行。那士兵眉清目秀,年轻的有些夸张。
辰甫安很喜欢和他闲聊。
那士兵姓周,叫周语方。清秀的脸,一看过去就知道他还不满十五岁。但他自己说已经订了亲的,对方是自己家乡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子,彩礼都已经快准备好了。辰甫安听说之后不免有些诧异,便随便问了问他为何参军,但他满脸涨红,不肯说明。
但他意外的是个很干净的人,甚至都不知晓辰甫安与辰池的身份。他只说自己肩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至于任务是什么,他遮遮掩掩,不肯说明。不过两人却也心知肚明,自然便是监视这一路的异动,无论辰台,还是穆国。
辰池其实也很喜欢他的性子,却为了伪装出一副怯懦的表象,而一直没有亲近。
但是就在他们隔着一条街道见到白子卿、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的时候,变故突生!
一辆马车从他们中间穿过。车很快,风带起两边的窗帘。
就在窗帘下,却骤然伸出数架劲弩,机关冷冰冰地运作,转瞬间无数箭矢便向着白子卿、辰甫安、辰池三人破空而去!
白子卿堪堪闪过几支,手下士兵便潮涌般冲向那辆马车,将其毁坏。只是车内三两个人,已经毁去了容颜,刚刚吞下了毒。
而白子卿本人则无暇他顾。他面色凝重,快步走向辰池辰甫安。
辰池被辰甫安护在怀里,面色苍白,此刻虽安然无恙,却已吓得涕泗横流,一头埋在辰甫安衣服里,传出低低的抽泣声。而辰甫安虽然镇定,却咬紧了牙关,原来肩头已有了被划破的痕迹。
至于与他们在一起的周语方,早被三支箭矢命中,此刻眼神都已经涣散了。
白子卿扶着辰甫安兄妹上了马,回头看了看,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后他正欲离去,看看辰甫安的情况,却突然停步。
周语方的手指,轻轻伸向他。一阵呢喃似的语言,从他的稚嫩的唇间吐出。
“白将军……我的父亲……无论如何……”
白子卿目光幽深,攥了攥他的手,方才离去。
而周语方僵硬的嘴角,终于有了些许的弧度。
然而在众士兵处理现场的声音中,那抹弧度很快,便彻底僵硬下去。
辰甫安一直昏迷着,不肯醒,附近但凡是有一些名气的郎中,都已经被白子卿蒙了眼睛,带过来。
可是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辰甫安一直面色青黑,牙关紧锁,甚至胸膛都不起伏了。而辰池一无是处,只知道守在他身边哭着,软弱而怯懦,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样过了一整天,白子卿终于看不下去,趁着郎中们正七手八脚为辰甫安灌下汤药,摈退众人,对辰池道:“三殿下,我知你二人兄妹情深。但事已至此,想必你也明白,你再怎么哭,也不会将你二哥哥哭醒。如今,直接告诉你实话,下手的人与我们燕桥无关。你不妨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谁,最有可能下手。”
辰池只看了他一眼,便哽声道:“若不是你们,除了周语安,还能有谁?我们的行程,除了你我二哥、还有周语安,还有谁知晓?不是你们,难道是我?”
她这话说得便蛮不讲理了。若是白子卿,断断不会让人如此轻易怀疑到自己身上。而且,他纵心思玲珑,却也只是年纪稍长、经验丰富,他本人绝不是军师类型的人物,两次反向思维这样精细的手段,他断不会用。
白子卿本就不是舌如巧簧的人,辰池这一番不讲道理的埋怨,令他哑口无言。
然而趁着他哑口无言,辰池又抢白道:“白将军,莫要因我如今心气谋略都不如往常,就欺我骗我。若我二哥有何不测,我便是倾尽一切、搭上辰台,也要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白子卿拿着药碗,只余苦笑。
辰池吸了吸鼻子,撇开目光道:“白将军,请出去吧。”
再怎么巨大的变故,也不可能将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彻底抹消。装的太过,反而会被人识破。
白子卿走后,辰池按郎中嘱咐,将汤药一点点给辰甫安喂下,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不会是白子卿所为。但是,未必不是燕桥所为。
但眼下最棘手的,还是辰甫安。
他紧紧闭着眼睛,俊美的脸上满是痛苦,半点没有往日的神采飞扬。
辰池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