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将至,烟火冷却,雪花已歇。潼关内兵将同庆,仍在喧哗,继续吃瓜果,兴致不减。

封江月兄妹凭栏而倚,望着远处灯火晃眼处,默默不语。

寒风呜呜,飞鸟迹灭,此处冷清得似无人烟。灯火的光辉映入她眼眸,交织出迷离色彩。黑发犹如绸缎般,随着寒风方向飘扬。几朵雪花飞来,黏上她的发尖,在寒风吹拂下,迅疾凝聚成冰晶。

“你考虑好了么?”良久,风伏兮询问,声音中略带惆怅之意。

封江月微微昂首,挺直了脊背,在寒风中如松柏般挺立,孤寂而清傲,与这暗夜融为一体。

夜空深邃无波,宛若幽泉。偶尔吹来的一阵寒风,荡开了云层,吹散了人的思维,令顽固挂在树尖的枯叶放弃抵抗,飞舞着落入尘泥中。

“形势迫人,不容耽搁。”封江月答道。她微微垂眸,脸上有片刻的恍惚。两股意念融合的后果,她知之甚详,却无丝毫迟疑之色。

风伏兮略有犹豫,低声道:“我得到消息,你母亲以为你已死,所以没来寻你。”

“我知道,但我不想见她。”封江月默了半歇,忆起久远之事,脸上初露迷茫色,微微启唇,正想问点什么,却见一个白衣少女冲来。

她白衣胜雪,头上带有一个金环,眉目如画,风姿卓越,手上握着绿竹棒,正是黄蓉。

封江月偏过头,低语:“哥哥,烦请你去准备各项事宜,我很快就来。”

“好。”风伏兮应道,向她深望去一眼,脸色复杂。

“黄姑娘。”封江月轻语,望着来人。对于黄蓉的到来,她并无惊意,只微笑道:“黄岛主想是已与你讲明,不知你还有何疑问?”

黄蓉也不隐瞒,回道:“你那套说辞,我不尽信,想来求证。”她眉眼带笑,绕着封江月走一圈,忽的左手轻挥,一招“兰花拂穴手”袭出。

她的动作飘逸华美,却也不快,足以让人抵御,显是存了试探之意。

封江月动也不动,平静地望着她,不欲拆这招,任它落在身上。

在意料之中,黄蓉收手,在距她半寸之时,卸去了招式,脸色复杂难辨,问道:“你如愿嫁给爹爹了,为何还如此做?”

她确存了试探之心,有意相激,想让对方露出马脚。

封江月答道:“本性如此,非故作姿态。”她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间,闪现一抹光彩,似夜间的昙花悄悄盛开,复又极速消逝,低语:“黄姑娘若无要事,我先行告辞。”

黄蓉狐疑,细细瞅了瞅她,但见她作势要走,便手一扬,以绿竹棒拦住她去路,嫣然一笑,又问:“江月,你还介怀我母亲么?”

封江月轻轻眨眼,脸色一点都未变,又听她笑道:“爹爹因母亲与我而对你失约,你必是恼他的,才故意装此怪症,要他担忧愧疚,我说得对也不对?”

“想法很不错,可以考虑如此施行。”封江月轻声回道。

黄蓉收回绿竹棒,也不介意这话。她背负着双手,踏了几步,忽的回身笑道:“江月,你还记得那艘花船么?”

她二人在岛上共处半年,常去海边玩水,自然瞧见过那艘停在海湾处的花船。

见她提到花船,封江月心中恍然,已料到她的计谋,却也不点破,顺着她的意答道:“可惜被周伯通坐走。”

“小时,我想去花船上玩,但教爹爹严厉阻止。”黄蓉笑吟吟道:“后来,在母亲墓道中,我得知了花船的秘密,你可知是什么?”

封江月沉吟不语,静静地望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黄蓉握紧竹棒,脸色沉了沉,却也有丝后怕,低语:“那艘花船,是爹爹用来与母亲团聚的。”这话说完,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封江月,探寻她脸上的每丝表情。

但对于这结果,她却很失望,心头疑虑加深,不由得又加了句:“在母亲刚亡时,他便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