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烟花朵朵,一响接着一响,正对着门。房内明灭不定,光线不足,两人虽面对着面,却不大瞧得清对方脸色。
嘭嘭……怦怦,屋外的是烟花爆炸声,屋内的是心跳声,此起彼伏,两相对比,竟不知谁强谁弱。
在两朵烟火燃放的间隙处,房内一片漆黑时,周边暂时静下来,衬得心跳声越发响。封江月忽觉唇上一热,温热的气息洒在她鼻翼上。
她倒未惊讶,早已有此预料,眉眼浅浅地弯了弯,迎将过去,亲了下他的脸。
得到少女的回应,黄药师心中大喜,便觉万事皆安,一切都不成问题。可还不待他做什么,就听得她笑嘻嘻道:“乖,睡觉啦。若是过了界,‘她’许会出来。”
他一怔,轻叹了口气,心中颇感无奈,又觉得失望,一手搂着她,一只手探下去,握住她的手,轻声询问:“还在犹豫什么?”
关于那个“她”,江月言明有法让其避退,倒是暂不足为虑。他刚刚所为,一则确因情难自已,二则是有意试探。倘若她不拒绝他,便会先去处理好“她”,以免“她”出来捣乱,反之,则表明她仍有顾虑。
封江月闷头不语,枕在他的臂弯里,直到他再度询问之后,才轻轻开口:“岛主,你与冯蘅夫人有一年之约,如今还剩十月。我与你……至少得在你和她告别后。”
黄药师默了一阵,轻轻应道:“好!”这事,确是他考虑不周,若是往常,倒不至于这般急切,只因她状态不对,那个陌生的“她”,总让他心有隐忧。
他微微一笑,又道:“烟雨楼那次的婚姻,你应是不认同,到时,我们再正式拜堂成亲。”忽地,他指尖微微用力,攥紧她的手,虽是在询问,但他的语气却犹如命令:“行不行?”
和那个“她”同样麻烦的,便是她的态度,若即若离,琢磨不透,总有理由拒绝他。
闯到这一步,不可谓不艰难。由始至终,他都未曾放弃,若非如此,两人早已成陌路。思及此,他手上用力,捏了下她的手,笑道:“倘若你陪我一起……”他微微敛眉,没有说下去。
倘若在很早以前,封江月没有毁约,始终相伴他,没有这波波折折,两人必是有缘无分;倘若在之后,她不选择逃离,而是伴于他身侧,两人早已相守,却无法美满。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有这数次分别,教他再难忘却。
忆起过去,黄药师笑道:“你何时不把我当长辈的?”他想到那个诺言。那时,她还拿他当长辈,他恼怒之下,便要她陪他一世永不成亲。
他素来高傲,也不屑于纠缠。但她想与别人成亲?却也不行。
封江月瞪他一眼。烟花照亮屋宇,在这一瞬间,她探头过去,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末了嘻嘻一笑:“你提及往事,倒让我想起一事,至今意难平。”
在归云庄中,因他醉酒,将她当做他亡妻,令她人生中第一个吻就此葬送。一段不开心的记忆,教她想想都恼怒。
她探出两指拨弄他的耳垂,凝神看了看,只瞧见两排细细牙印,双眼登时弯成月牙儿,笑眯眯道:“上次咬一口,这次补一口,扯平了。”
黄药师恍然,问道:“原是这样?”忽想到一事,他怫然不悦道:“说来,你那时确有意中人?”
相识至今,他只被她咬过两次,一次在归云庄那夜,一次是今夜。那日他故作醉酒之态,亲她一次却被反咬回来,这印象实在深刻,难以忘怀。
倘若是在那次,因这一吻,以致她不再将他当做长辈,那她的意中人呢?须知,在那夜之前,她便已留信离岛,声称心中有属,故对他毁约。
原本,在牛家村密室中,他得知她心属他后,已对这事释然,以为她对他始终如一,但经今日,才察觉有异。
她在信中留下“心中有属,求而不得”八字,这其中代表的含义,原不是对他,而是另有其人。
她心底曾有个意中人,如今待他又不大热心,这二事联想到一起……
砰地一声,一朵烟花冲上高空,炸了开来,飘落下漫天光星。房内瞬时明亮,有如白昼。两人的脸色,都教对方瞧个明白。
封江月心中一惊,不由得纳闷问道:“怎么?”归云庄那夜之事,便是有气,也该她来发,怎料有人比她更怒。
黄药师沉着脸,听得她一句问,怒气更炽,微翻过身,正对着房顶,既不答她的话,也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