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听其语意,辩其神色,这是想洞房了么?
“黄岛主过于心急。”一句平淡得无情绪起伏的话,令屋内旖旎的气氛全消。
黄药师惊怒交加,收手起身,喝道:“你出来做什么?”两股意志,虽一在明,一在暗,但都能感知外界。这种状况,实在令人恼火。
如此看来,未处理这个人之前,他还不能做什么。
“江月受情爱影响,虽有推却之意,但无阻止之力。”封江月又道:“你二人间尚存隐患,黄岛主便欲圆房,过于心急。”
黄药师冷冷道:“眼下最麻烦的,即是你!”对于这怪症,他亦束手无策,不知要如何根治它。
封江月不置可否,又道:“江月提出了八个问题,恕我直言,黄岛主回答得不尽如人意。”
她半坐起来,拉过被褥盖到腰腹处,轻语:“第一个,你与江月年龄相差过大,思想、阅历都不在同一层次。她喜动,向往多彩世界;而你喜静,向往清雅仙境。那么,你为她染尘,还是她为你脱俗?夫妻生活,总要互相迁就,一方总迁就另一方,必不长久。”
黄药师脸色一变,又听她道:“第五个,黄姑娘若有意见,黄岛主就带江月离开。将桃花岛留给爱女,这原也无可厚非,毕竟岛是你的,你有权处置。不过,江月将是金国都元帅,万人之上,嫁给你却要居无定所……倘若黄岛主肯入赘,此事另当别论。”
黄药师沉吟不语,脸色变了变。他承认,这人句句绵里藏针,直指要点。甚至于,她还给他想好了办法。第一个办法不难,他亦有此意,但这第二个,却教他哑然。
以往,鲜少有敢于说教他的人,这名女子,倒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封江月轻语:“第六个,你不拿她二人比较,原本该如此。只不过,黄岛主侧重点有误。冯蘅夫人文采斐然,这点江月的确比不上;但若论兵法战略,冯蘅夫人又及得过江月?冯蘅夫人无可代替,但这四海列国、千秋万代中,江月同样独一无二。”
黄药师盯着她,虽遭驳斥一通,但却未恼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回道:“好,说得不错。无可代替、独一无二,确是如此!”
“第七个,江月不擅琴棋书画,黄岛主将其与第一个相抵,认为两人互吃个亏,实乃错误。黄姑娘冰雪聪明、多才多艺,却选了不懂风情的傻郭靖,黄岛主可知为何?”封江月问道。
黄药师立时醒悟,不禁笑道:“你这姑娘,好生牙尖嘴利。”
心之所向,故此生不换。黄蓉心仪郭靖,哪怕对方呆头呆脑、不懂文采,不会与她风花雪月,仍付之满腔柔情。她可曾想过她吃亏?从来不曾。
封江月思了一思,轻声道:“在此,我替江月澄清一件事。在第一个问题中,她觉得自己吃亏,实则是因黄岛主年纪过大,加上已有十六年未近女色,因而有所担忧。”
她稍稍偏过头,望向黄药师。他的脸色,难以形容。她顿了顿,微微一笑,又道:“黄岛主刚刚想着圆房,想必身体是没问题的,这条也就作罢。”
被这一说,黄药师冷哼一声,心中颇为恼怒。好个江月,怀疑什么不行,偏生要怀疑这个!他可不能吃亏,将来定要好好教训她。
封江月拢了拢被褥,慢悠悠道:“第八个,当日在牛家村,江月确言过你与黄姑娘眼拙,才看中她与郭靖。可那时她依附你桃花岛,寄人篱下,自觉矮你甚至你女儿一等,得你欢喜,自是愉悦。但以她今时的才智,黄岛主仍言你眼拙,虽是戏言,但确是不中听。”
黄药师脸色微变,又听她道:“自她上桃花岛以来,一个救命之恩,一个授业之恩,禁锢了她一年。在此期间,她受你父女二人多少欺负?在小树林中,黄姑娘初尝情殇,便要你认江月为义女,予她彻骨之痛,才抵消这救命之恩。”
“黄岛主可还记得,为何会有黄姑娘的救命之恩?”听她如此问,黄药师心中一凛,只听她微笑道:“起因是她登上了桃花岛,你却命哑仆扔她下海,只为让黄姑娘上岸。也即在那次,黄姑娘救了她,并收留了她。”
若说这救命之恩,对封江月而言,倒是不假。她初临乱世,若未得桃花岛庇护,难以预料祸福。
想到过去种种,黄药师心中颇感歉疚,当下叹了口长气,低语:“我要见江月。”有些事,须早些说清,让她释然,不然经这女子提醒,必会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封江月轻语:“恕我直言,黄岛主,你有个亡妻,还有个女儿,江月嫁于你本就委屈,倘若她还要为你去讨好你女儿,那这婚事不要也罢。”
随后,她轻轻叹气,无奈道:“如若当日黄姑娘未曾相救,江月一死,我便会觉醒,又岂会有这些麻烦事?”
“什么?”黄药师震惊,喝道:“说清楚!”按此说法,岂非这次也是这般?江月身中两剑而死,才会导致此人出现。
却不想,封江月缩进被子里,阖上双眼,回道:“话已说尽,无须再谈。黄岛主,走时
记得带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