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与东往

见风、封兄妹飞向远处,裘千仞止步,眸光一转,纵身跃向另一处战场。风伏兮中了他一掌,难逃一死,已非大患,不必乘胜追击。

东邪西毒一战尚未分出胜负,他先助欧阳锋败了黄药师,到时二人合力,便可掌控全场,一举拿下江南武林。

黄药师哼了一声,但素来自傲,又怎会怯战?他避也不避,直接与这二人交战。

在这危机时刻,洪七公大喝:“靖儿,蓉儿,去拦住裘千仞!”他见识长远,能料到后果,亦深知黄药师性情,知其必不会退。

黄蓉早有助意,一听此话,率先奔了过去,叫道:“靖哥哥,快来!”

郭靖稍有犹豫,不愿救杀师仇敌,又不敢违背洪恩师命令,在原地呆了会,但见黄蓉不顾性命,心里一慌,便已杀了过去。

战场双方僵持着。洪七公皱眉,心知此法不长久,恐有变故发生。他朝上望去,见周伯通紧张兮兮,摇头无奈,喊道:“快下来帮忙!”

周伯通连连摇头,蹲坐在烟雨楼顶,望着下方的青蛇,坐立难安,生怕它们袭来。

黄蓉一边挥动竹棒,一边叫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周伯通,你下也不下来?”

周伯通瞪大双眼,身子猛地立起,满脸惊骇之色,叫道:“我下来啦下来啦!”瑛姑和青蛇,他终究更怕见瑛姑。

听得此语,欧阳锋心知大势已去,陡然向后跃去,笑道:“药兄,今日兄弟有事,改日再战。”裘千仞与郭靖拍了一掌,借力后退,与欧阳锋扬长而去。

他二人一心要走,又如何拦得住?

黄药师并未追击,飘然飞落地上,立身在碎玉萧旁,怔怔出了会神。在临安时,二人互赠玉萧,她赠他的,早已断成数截;而他赠她的,亦在今日断裂。

“爹爹。”黄蓉轻唤,见他未曾回应,面上隐有黯然之色,低语:“江月只受了皮外伤,不会有碍,倒是她兄长……”

郭靖暗自恼怒,竟救了杀师仇人,只怕五位师父不得安息。但事已至此,他只盼柯镇恶不怒,以免气坏身体。

“大师父,大师父?”他大喊,始终得不到柯镇恶答应。在乱军中,人影晃动,如何寻得到一人?

黄蓉怔怔望着父亲,眼中含着少许泪花,轻语:“爹爹,你去寻江月,我暂时不回桃花岛。”说罢,她足尖一点,没入乱军之中。

她并未跟着郭靖,只倚树悄然独立,一双眼睛盯着他,呆呆出神。军马冲杀过来,在她身旁奔驰来去,她恍似不闻不见。

“大师父,大师父,你在哪里?”乱军中,传来郭靖一声声呼喊。黄蓉猛然惊醒,深深地望了眼他,转身去另一方位,帮他去寻柯镇恶。

“黄老邪,你发什么呆啊?”周伯通好奇地问道,瞧罢地上的断玉萧,正想挖苦两句,忽见一条青蛇游来,当即吓得逃命去也。

黄药师微有叹意,回身拉住洪七公的手臂,笑道:“七兄,你伤势未愈,随我去桃花岛养伤罢。”

“不去寻那丫头?”洪七公奇道:“她兄长受了重伤,必跑不远。”

“便是寻到了她,也没有用。”黄药师答道。他擅歧黄术,心知风伏兮虽受重伤,但无性命之忧,尚有余力保命,倒不必担忧那二人安全。

他目光一转,望向北边,又发了一阵呆。封江月北上,入金;而他东往,回岛。两人会踏上不同的路,渐行渐远。

洪七公颇具耐心,陪在旁不言语,这一等,便过了小半个时辰。期间,虽有军马冲来,但都教黄药师打发。

“师父。”郭靖奔来,满脸焦急,额上尽是汗水,双眼微红,问道:“师父,你瞧见我大师父了么?”

洪七公摇头,安慰道:“想必他已让人救走。我随药兄去桃花岛,你不用管我,快去寻柯镇恶。”

“师父保重!”郭靖重重点头,看了眼黄药师,也没急着报仇,转身没入军马中。

“药兄,”洪七公摇头,笑道:“想去寻那丫头便去,何必如此迟疑?这般不洒脱,可一点也不像你。”

“七兄有所不知,我二人总这样拖着,实难痛快。”黄药师笑道,声音中隐有一抹惆怅:“她想破僵局,我亦有此意。”

洪七公一怔,诧异道:“什么僵局?”但见未得回应,心知此乃人私事,他也不再追问。

天色微亮,厮杀了一夜,血流满地,残酷如炼狱。黄药师低语:“七兄,咱们走罢。”

约摸两个时辰后,两条人影凌波飞来,身姿飘逸,宛若谪仙临尘。彼时,官兵已退,全真教不知所踪,人皆已不见,徒留一地蛇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