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仿佛瞬间静下来,落针可闻。

封江月抿了抿唇,凝望着黄蓉,柔声劝道:“蓉儿,血缘关系永远割不断,桃花岛永远是你的家。”

黄蓉突然如此,倒不难理解,刚历情难,又怕她抢走黄药师,一时情绪失控,情有可原。

郭靖呆呆发愣,心疑不止,哪懂黄蓉的小心思?他只知那二人有意,偏生她要去拆散?

黄蓉心头发酸,泪水直落,低语:“蓉儿这般孤独可怜,母亲若在世定会心疼。爹爹,你瞧在母亲的面上,应了蓉儿,好不好?”

她与亡母相貌本极相似,又说出这样一番话,黄药师有一瞬的恍惚,仿佛看到了亡妻。

她当日临死之时,眼角眉梢中,皆是缠绵万状、难舍难分之情。这副神情,曾让他如痴如狂,虽已时隔十五年,但仍如在目前。

黄药师轻轻一叹,神色落寞。对黄蓉的要求,他既未应允,也未拒绝。

封江月脸色微变,张口便欲言,却生生隐忍下来,有一丝焦虑。她若是出言劝退黄蓉,倒也容易……但一味逃避冯蘅,又有何用?

只听黄蓉又略带哭腔道:“蓉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没有了靖哥哥,若还失去爹爹,那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黄药师斥道:“说什么胡话?”但见黄蓉情凄意切、痛苦万分,心知她并非在赌气,他心中不禁一寒。

这一刻,他心中有了丝动摇,柔声道:“你永远都不会失去爹爹。”

黄蓉怔怔地听着,泪水流得更凶。郭靖心中难受至极,有心安慰黄蓉,怎奈木讷笨舌,不知说什么好。

黄蓉朝他望去一眼,见他正注视着自己,联想到未来,心头越发酸涩,猛地扑入黄药师怀中,哽咽道:“就如以往一样,咱们三个在岛上,什么都不变,不好么?”

黄药师抱住爱女,轻抚着她的后背,无奈道:“蓉儿,有些事已经变了,回不到从前。”

“爹爹舍不得她,就舍得蓉儿?”黄蓉猛地抬头,委屈地望着他,悲愤欲绝:“爹爹忘了母亲么?难道我与母亲两个,都比不过她?你真要蓉儿去死么?”

黄药师心中一震。时光仿佛重合,今与昔,两段情,映入脑海。阿衡、阿衡……数年的琴箫共鸣,怎能忘却,怎会忘却?

对于蓉儿,他自小疼惜,舍不得她受苦,爱逾性命。好不容易,他得知她未死,难道要再一次失去?

答案,其实很明显了。他望向封江月,眸光动了动,却未说一句话。他现今不说出口,以便将来好反悔。

两人对视片刻。封江月垂眸,心下了然,身子微微一晃,脸色略白,低下头,轻轻问道:“如果,如果,我也喜欢你呢?”

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表白,会在这种情况下,被当做最后一丝希望,只为了用来挽留黄药师。

微风刮过树叶,发出簌簌声响,一如她此刻紧张、难安的心情。

见此一幕,黄药师身形微晃,似是想过去,但教黄蓉紧紧抱住。他低下头,见黄蓉容色凄婉,心中大为爱怜,终究如了她的愿。

眼下,蓉儿刚历磨难,需要安抚,以免她做傻事;至于江月,她一向坚强乐观,倒不大要紧。

久久无人回应。

“我明白了。”封江月闭上眼。片刻之后,她抬头睁眼,脸色苍白,笑容很勉强,“穆易是穆念慈的义父,曾举行比武招亲,亲自替义女选如意郎君;武三通是何沅君的养父,却心恋养女,最终疯傻痴呆,沦为天下笑柄。”

“不知……”她话语一顿,见黄家父女脸色微变,笑了笑,补充道:“义父中意哪一种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