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清幽,如光羽洒落。天地暗寂,四野空旷,浅浅风声萦绕耳旁。
封江月倚在石头上,抱膝而坐,凝视着黄药师。饶是她再聪慧,也弄不懂他的心思,只觉得他前言不搭后语。
黄药师刹那转身,俯视着封江月,“若非蓉儿留你,你当日上不了桃花岛。”
封江月表情一滞,垂下头不说话。这话不假,当日她被浪潮掀上桃花岛,若非黄蓉收留她,以黄药师的性子,又岂会允她逗留至今?
“我亦教过你武学,”黄药师轻咳一声,问道:“你应否心存感念?”他顿了一顿,这话实在大违本性,与他一贯作风不符。堂堂东邪,何时要人感恩戴德过?
封江月深深呼吸,站起身来,正色道:“若非岛主、蓉儿收留,我也许活不到现在。”茫茫东海,她独身一人闯荡,必是九死一生。
“那好,你代替蓉儿,永远陪在我身边。”黄药师瞅了她一眼,又道:“蓉儿终归要嫁人,她救了你,你当以此报答她。”
“什么?”封江月大惊失色,一时回不过神。
黄药师漫步而来,立在她面前,“你应不应?”
封江月脑中纷乱,一时转不过弯,吞吞吐吐地问:“为、为什么?”
黄药师却是未答。
封江月沉思半晌,理清了前言后语,问道:“蓉儿嫁人后,岛主不愿孤独一人,便要我作陪?”既是要她永远陪他,岂不是要她永不成婚?
但这与他性子不符。骄傲如他,又怎会示弱于她?便是自知晚年孤独,他亦不会留人作陪。
封江月想了半天,仍旧毫无头绪,轻语:“岛主,尽孝这事倒不难,可终身不婚,恕我不能答应。”她如今未满十九,草草应允终身不婚,若到时后悔,还能向黄药师毁诺么?
黄药师眉头皱起,压抑着怒火,冷冷道:“我有女儿,要你尽什么孝?”
被他这一吼,封江月低下头,满腹牢骚。她既是代替黄蓉陪他,不是尽孝,又能是什么?
两人僵持片刻,黄药师启唇,语气仍不佳:“我一死,此诺即毁,也许要不了几年。”
封江月欲言又止,一脸苦闷。黄药师活到神雕结束,就这寿命,她须得等到何时?但这话不能明言,她沉吟着说:“现今我可应允,但若我有了意中人,岛主不许反对。”
紧接着,她又笑着补充:“如若岛主不介意,咱们可以一同住……”她话语一顿,只因想到一件事。黄药师喜静,若是不介意与人同住,又怎会离开桃花岛,与黄蓉一别二十年?
“你不应我,这个由得你。”黄药师低叹,目光突地凌厉起来,喝道:“从今往后,你与桃花岛再无干系,若胆敢踏足岛上一步,休怪我无情!”
封江月呆若木鸡。
黄药师雷厉风行,话语落毕,便没入黑暗之中,再无一点踪影。
封江月猛然惊醒,瞬间慌了神,一边跑一边喊道:“我同意了,行不行?”四野空旷,声音传至远方,可哪有人回应?
她追出一段距离,累得气喘吁吁,心知黄药师已走远,无奈转道回去。经此一役,她哪有半分睡意,坐着小红马,牵着黑马,直奔桃花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