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说出口的话语要留意

用阴魂不散这个形容肯定不太合适,但名为吉田松阳的存在——亦或是空缺——该怎么用有限的言语框定才好呢。

像是无形的空气,又像是地底的暗流,一次都没有被主动提起过的名字却渗透了从过去延伸至当下的一切罅隙。

在话语的停顿间,在无声的旧梦里——不管是在生死一线间的战场上浴血厮杀,还是劫后余生把酒高歌放纵胡闹,哪怕醉得一塌糊涂烂如稀泥,哪怕疲惫到灵魂都已麻木思维都已凝滞,只要闭上眼便会浮现出熟悉的音容笑貌。

在现实和过往的夹缝中存在的身影明明不在眼前,却从未离开过哪怕一分一秒。

不管是高杉还是银时,在战斗的空隙间难得停顿休息时,不是一惊即醒的浅眠,就是意识骤断般的昏睡,以至于鹤子曾一度觉得总是一往无前简直不知疲倦的恶鬼,说不定有时只是想要逃离背后如同黑暗的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同一梦魇。

没有能够回去的地方,于是只能向前。

战火刚歇的医疗站内乱哄哄的,空气却恍惚在鹤子声音落地的那一瞬间静止了一秒。

……果然还是太突兀了吗。

想法还未来得及在脑中形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打破了看不见的薄膜,喧嚣的声音比之前更甚,混杂着慌乱急促的脚步声骤然掀开帐幕闯入耳中。

“……坂本……坂本先生他……!!”随着噗通一声重响,灰头土脸的攘夷志士差不多是扑到了身为医疗队队长的真里面前,死死攥住她满是污血的袍角。

鹤子见过同伴濒死之人的反应。但对方声音中悲哀无力的愤怒却更胜苍凉的绝望,连颤抖的声音都仿佛被现实紧紧扼住,到了最后只剩下不甘的啜泣,像是狼狈的野兽一般呜咽着将自己缩成一团。

桂霍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自己都未发觉声音中的紧绷:“辰马怎么了?”

那个队员咬着牙关,像是在极力忍耐痛苦,不得不扭头避开桂的视线。

“辰马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桂一向沉稳的声音波动起来,但剩下的话语却随着闯入帐中的担架队失去了必要。

“……啊哈哈,假发,你小子的声音太大了。”暗红的鲜血浸透布料沿着担架不断下淌,似是为了抑制疼痛,辰马不自然地微微蜷着身体,保持着重量压在右肩上的姿势。被血糊得睁不开眼睛,他只能半闭双目,吃力地笑道,“不要摆出那副表情嘛,我可还没死呢。”

辰马这家伙居然也会轮到教训别人说话声音太大的一天,若是平常的话,鹤子估计都笑出来了。但是没有。其他人也没有笑。医疗站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无声地注视着同一处。

温热的血液不断汩汩地往外冒,血肉模糊的刀伤像是狰狞的蛇从小臂蜿蜒至右手掌心,直接挑断了腕关节处的手筋——辰马的这只手算是彻底废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坂本辰马从今往后都将无法再次握刀。

他的武士生涯已经结束了。

……

笨蛋。白痴。蠢货。就算被大家这么戏称也仍旧好脾气地笑脸以对,甚至调侃自己比别人还起劲,队伍里嗓门最大的辰马一旦倒下来以后,鹤子才发现没有对方身影的营地里是如此沉闷而缺乏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