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难以把握

秋天格外短暂。满山红叶仿佛一夜落尽,斑斓的秋意如调色盘上干涸的颜料,眨眼间就被撕落下来,凋零得只剩下荒芜的骨架。

平野低广,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瑟作响。被群体抛弃的孤鸟落在碎石驳杂的河滩上,时长时短的啼啾在寒意深重的空气中细细回荡,愈发显得孤苦伶仃。

还未接近傍晚,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近日才和天人恶战了一场的攘夷军见四下没有遮蔽之所,部队中的伤员也差不多撑到了极限,只得在较为背风的坡面下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准备过夜。

鹤子探风完毕回来时,正好赶上开饭时间。营地上炊烟初生,几乎所有人都挤在微颓的火堆旁,拼命汲取与寒风相比如同薄雾的暖意,也顾不上嫌弃身旁之人究竟多久没洗澡了。

“喂,把你那冷冰冰的屁股挪过去一点,挡得阿银我都快要看不见明天的光了。”

在战场上被敬若鬼神的白夜叉这么说着,响亮地吸了吸鼻涕,眼巴巴地往火堆边又凑近了一点,似乎恨不得将自己裹成一个球。

——前言收回。哪怕在这种时候也不忘互嘲的人还是有的。

“嗬,说得好像你的人生还有救一样。有没有光都无所谓吧,反正已经一片漆黑了。”脑门上啪的一声地爆出井字,高杉凉凉说道,本来估计都不想动了,但还是相当不客气地将银时挤了回去。

“不要这么冷淡嘛,高杉君。屁股和脸蛋都冷冰冰的也就算了,连心灵也变得冷冰冰的话,你乡下的老妈会哭泣的。”

“……你想死吗。”

两人都不甘示弱,突然就来了精神。

……衣服要烧着了啊喂。再往前靠近一点的话衣服真的要烧着了啊喂喂喂。

“你们两个都够了!”发话的是同样围坐在火堆旁的桂。话还未说完,他哈啾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由于冻僵的双手都兜在袖子里,未来得及掩住的鼻涕全都喷到了一旁辰马的脸上。

本来想哈哈哈地出来打圆场的辰马笑容凝固了一瞬。

桂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正要开口道歉,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却正好看到了静静站在圈外、也不知看了他们多久的鹤子。

“啊,鹤子,欢迎回来。”桂以再自然不过的表情说道,声音温润沉稳,茶色的眼眸如往常一般明亮如镜,映出微微摇曳的暖光。

一直暗绷的心弦不由得微微一松。鹤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桂笑了笑,然后往这边走了过来。高杉的右边是银时,左边是桂。她绕了小半圈在辰马身边坐了下来。

她好像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不过也是,她不放心地将探查的范围扩大了一圈,跑得比往常还远,在外围搜了一遍确定并无敌人隐藏的踪迹后才折返,耗的时间久了一些也正常。

夜色很快染透苍穹,空荡荡的四野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攘夷军的营地摇曳着小小的火光,在黑暗的世界中剪出一小片光的影子。

鹤子抬起头,仰望夜空——没有星辰。

“怎么了吗?”桂出声问道。

“……没什么。”顿了顿,鹤子很自然地收回目光。

“鹤子小姐最近好像总是在望着天空呢,”一旁的辰马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难不成是在等着《天空之哔》的希达掉下来吗。”他啊哈哈地笑了起来。

鹤子沉默半晌,唇角一弯,摆出严肃得有些过头的表情:“啊,比如说自诩为上天使者的大龄中二病集团什么的,总觉得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啊。”

语气太过认真,反而像是在开玩笑。

辰马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哈?”

“……没什么,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鹤子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垂下眼帘,将之前顺道采来的野菜揉碎,撒入在锅中熬煮的白粥。

停顿片刻,辰马不知是体贴还是神经大条地转移了话题:“啊哈哈,说起来的话,鹤子小姐你不冷吗?”

“怎么可能。如果我有那么抗冻就好了。” 她自然地接过话茬,搅了搅舀粥的木质长勺,若有若无的香气于是随着腾腾白雾在风中飘散开来。

“是这样吗。你看起来倒是很镇定的样子。”辰马扶着后脑勺笑了起来。

鹤子将剩下的野菜都投入锅中:“表现出来也没什么用吧。”想了想,她又继续加道,“倒不如说,越是在意就越只会觉得冷。因为身体一直冻得发抖,无时不刻都在作为提醒,所以根本无法忽视。”

心中莫名其妙的不安也是一样。

辰马愣了一下,本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鹤子看粥煮得差不多了,立刻满满当当地舀了一碗。“给。”她眼都不眨地将第一碗粥递到高杉面前,语气真挚神色郑重,仿佛手中托着的是整个国家的未来。

“这菜可有营养了,据说还含钙呢。”

……

夜风渐盛,黑暗的旷野上空无遮挡,呼啸的寒风几乎要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将营帐吹得哗啦啦作响。中间的火堆忽明忽灭,一锅野菜粥很快就见了底。吃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