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栖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本能告诉他,除了岑厌,没人对他这样好。
他可以揪他头发,打他巴掌,岑厌只会握住他的手,问他疼不疼。
岑厌会把他扛在肩上,每天照顾他,只是有时冷着脸的样子很可怕,让连栖觉得恐惧。那是无法控制的,植根于身体本能的恐惧。
有时他半夜惊醒,会把岑厌当成怪物,疯狂叫喊着。
每每这时岑厌就压着他,掐着他的脸,一遍遍逼问他看清楚到底是谁。
怪物的脸一再扭曲,最后变成岑厌的模样,连栖轻喘着气,冷汗滴落,琥珀色瞳仁涣散开来。
他回抱住岑厌的腰,小声说是你,是岑厌。
连栖缩到床头,这是一个躲避的位置,他体型瘦小,团成一团,哪怕门口有人进来第一眼也看不到他。
这是连栖警觉时最习惯的姿态。
他探出舌尖,小心舔了舔干涩的下唇。
心中有个微妙的,浅显的念头生了根。连栖总觉得,下一秒岑厌就会进来,把他温柔的抱起来。
他会把自己放在他胳膊上颠一颠,吓唬的他搂紧脖子。
嘎吱€€€€
连栖脊背瞬间僵硬。
他扒着床,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双眼睛去偷看。
可他注定失望了。
照例来填表的护士一见空荡荡的病床,慌乱的转身就跑。
一阵兵荒马乱,杂乱的脚步声四起,连栖捂住耳朵,装作听不见。先前的女人踩着高跟噔噔跑回来,一下就发现了缩在床角当蘑菇的连栖。
连栖听到她长长出了口气,他把腿又往里收了收,简直想把自己挤进条缝里。
“…别怕。”
她的声音很柔,生怕吓到他似的,连栖嗅到她身上很淡的馨香。
“小宝乖,到妈妈这里来。”她比划了个挥拳的动作:“坏人都被打跑啦,都被妈妈打跑啦。”
不知为何,女人的声音像有奇异魔力,连栖紧绷的身体不自觉放松了些,但也只有一些。
他低着头,手指攥紧床栏,用力到几乎发白。
“……找…”
女人蹲下身凑近他,轻声询问:“小宝要找什么呀。”
“找…找岑厌。”
少年声音很轻,可吐字清晰。
是肉眼可见的坚定。
听到这话,女人显然愣住了。
但她还是接着连栖的话往下说,顺着毛捋:“那小宝起来好不好,起来妈妈带你去找岑厌。”
捕捉到自己想要的字眼,从中汲取到一些力量,连栖终于抬起头,他看着面前温柔笑着看他的女人,似确认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他要找岑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