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被子里的香气充盈鼻尖,阮棉幸福地眯眯眼,直到靳演推门而入,他才慢慢爬起身,借助不知何处来的光观察男人。

黑夜描绘他的轮廓,靳演踏入门内时动作稍顿,随即自然地寻到门口的空床铺,准备弯腰躺下。

阮棉轻轻叫他,“可以睡在我的对面吗?”

寂静的宿舍像是长长的传声筒,筒身狭长,两头透出少许光亮,当阮棉从对角的方向发出呼唤时,靳演感觉一阵狭窄的风恰如其分地涌到他耳侧,将轻飘飘软绵绵的声音送入他的耳朵。

靳演撑起身,单手抓住上铺的栏杆,沉默一会儿,没回应,脚步却乖乖走到了阮棉对面的床铺。

靳演矮身,钻进对于他来说,略显拥挤的空间。

阮棉直勾勾盯着他,见状,双手怯生生抓住被角,低声道谢,“谢谢。”

“我真的很害怕。”

靳演点点头。

他能清楚地听出对面人嗓音中的颤抖和祈求,只是他没回头看,否则会发现阮棉似笑非笑,掌控全局的眼神。

靳演躺下了,他将薄薄的被单搭在身上。他体质很好,副本内这点冷风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但他不得不盖上挡住自己的视线,否则他会不受控制,本能地,难以克制地向阮棉的方向看去。

他的脑海中还残留方才水房中的幻觉,摇晃的灯光,肩颈侧的衣料摩擦,和脚下旋转的水流。

没一处是阮棉,但又处处是阮棉。

念及此,靳演的胸口剧烈起伏,他被迫张开嘴辅助呼吸,将胸腔内的气息缓解后,靳演翻身,面朝墙壁,额头抵住冰冷的墙面,试图让自己遗忘。

但这时,睡不着的阮棉小心翼翼地喊他。

“怎么了?”靳演说话的嗓音令他自己都惊讶。

太过沙哑。

也太明显了。

靳演说完闭上嘴,手掌捂在喉咙处,手心滚烫的温度令他有所缓解,但体内压制的火却愈燃愈热。

明明窗外冷风不断,他却犹如高温炎夏,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后背便多了一层绵密的汗。

阮棉似是听出他嗓音的不对劲,安静一会儿才试探道,“你可以陪我说说话吗...我害怕。”

说着,窗外很配合地闯进一阵风,风刺骨,裹着被子的阮棉发出牙颤的动静。

靳演双唇几乎抿成直线,最后还是乖乖翻身,同对面床铺的阮棉面对面,低声道,“我在听。”

漆黑的夜里光很少,阮棉抱膝而坐,缩成小小一团。其实阮棉的话并不多,和靳演单独相处时,两人像是两个闷葫芦,悄咪咪传递眼神,轻轻碰撞彼此。

阮棉很享受这种沉默的温情,眼下也是。念及此,他似乎找到了话题,自言自语般同靳演分享诡异副本降临之前的校园生活。阮棉说的很慢,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副本已经重置很多次,少许的校园片段都是从脑海的角落翻出。

对他来说,甚至有点生疏,从嘴巴肿说出时,像是回忆。

阮棉说着,手指绕过垂在耳侧的发丝。他的头发并不长,有点天生的自然卷,洗干净时像是毛茸茸的小狗,时不时仰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人。

小狗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靳演枕在手臂上,呼吸喷洒在手臂内侧,又返回少许撒在他的脸上,鼻尖的气息逐渐湿热,他越过黑暗捕捉阮棉的双眸,不经意听入了神。

同他相比过于平淡朴素的日常此时比跌宕起伏的故事还要吸引人。

靳演听着,逐渐闭上双眼,沉浸在阮棉的温柔嗓音时。

这时,又是一阵风吹来。风很凶猛,将没关好的阳台门吹得砰砰响,阮棉被吓得停住,靳演掀开眼皮看去,将瑟瑟发抖的人收入眼底,他瞳孔收缩,没由来的心疼,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三两步走到阳台,将门合上。

窗外的风打在窗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但室内一下安静下来。阮棉不讲了,仅仅闭着嘴巴,只在靳演靠近时,用无辜可怜的双眸静静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