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而古怪,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揭园憋出一句:“是揭暄?”
明知故问,连揭园自己都觉得这句话接得毫无水准。
归海淙却没发现,反而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他:“就是揭暄,他那年十四岁,因为这件事名声大噪。”
十四岁,的确是少年英才。
既然都聊到这儿了,揭园索性重提旧话。
“你跟他,很早就认识了吗?你们……”不过这一回,他的态度要温和多了。
或许是时机和环境的不同所致。
这一次归海淙答得慢了些:“是挺早的,但也没那么早。”
这样的回答,有种说了又像没说的感觉,偏偏揭园也不是个擅长聊天的人,只好在黑暗里沉吟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四下静悄悄的,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见彼此的环境更容易让人打开心扉,总之没等揭园酝酿好说辞,归海淙就又开口了。
“我们曾经是朋友。”
“两年前,他在山中追捕一只虎妖,而我刚好路过。”
“他很轻松地捉住了虎妖,转头看到我,误以为我是山中修炼的散修,同我寒暄两句,还冲我笑了笑。”
“他笑起来像个小太阳,耀眼地让人说不出话。”
“着了魔似的,我没有否认。”
“很久以后,我学到一句话,一步错,步步错,说的就是当年的我。”
归海淙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苦涩,仿佛吃野果子时猛地吃到一颗坏的,一瞬间苦到了心底,浑身不是滋味。
越来越熟悉归海淙之后,揭园发觉他其实是个非常单纯甚至是没心没肺的人,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嬉笑打闹,全凭心情。
活得自在而无忧,让人羡慕。
可这样苦涩的归海淙,他没见过,有些陌生,却又好像让他对归海淙了解的更多了一点。
归海淙像是有了倾诉的冲动,不用揭园附和,就自己说了下去。
“我们一起游历,爬过山,游过湖,赏过花,喝过酒,见过江海,足足一年的时间。”
“明明对彼此的了解不过是一个名字,却又好像认识很多年一样熟悉,谈天论地,无话不说,他教了我很多,也陪我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直到他告诉我,他即将结束游历,去参加试炼大比。”
“我永远记得,那时候他的样子,英雄年少,豪情万丈,浑身散发着光芒。”
归海淙的声音由苦涩转为伤感:“他兴奋地邀请我一起参加,我能骗过他,但绝不可能骗得了火眼金睛的捉妖天师。”
“一个谎要用无数的谎来圆,我只好骗他,说在外云游的师父给我传信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他相信了。”
“我们约定好等试炼大比结束后再见,到时候为他庆功。”
一直维持同个姿势有些难受,揭园动了动,身体和被子发出€€€€的声音,牵动了他的心弦。
他轻声道:“看来你们都很相信他最终会赢。”
“是啊,我们都以为会赢的。”归海淙怅然若失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