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夷光默默坐下,将手中托盘放好,沉声说:“我不是来同你叙旧的。”
赵昱不疾不徐看了他一眼,垂首轻笑:“看来……你的确是一点都不想看到我。”
“真无情啊……”
他半真半假的抱怨,然而沈夷光并不接他的话,正色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
赵昱挑眉:“是赵岑让你来杀我?”
沈夷光没有回答。
见状,赵昱轻蔑冷笑:“怎么,那小子连亲自来见我的勇气都没有?”
“果真是个胆小无能的废物。”
看他死到临头还是那么嚣张,沈夷光拧眉斥道:“若你再敢对太子殿下不敬……”
“不敬又如何?”赵昱眼神泛着冷意,“一刀捅死我吗?”
沈夷光下意识握紧腰间长剑,但终究没有真的拔出来。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平复情绪,缓缓地说:“你不必故意拿话激怒我。”
“我奉殿下之命,特意前来送你一程。”他说着点了点托盘里的几样东西,语气算得上客气:“殿下赐你白绫、鸩酒和匕首——你从中选其一自尽。”
赵昱低头,目光在那三样东西上一一划过,不屑地一甩衣袖,将整个托盘掀翻,里面的东西滚落出去,装有鸩酒的酒壶也应声破碎。
他神情阴郁,满眼愤恨:“我偏不就死!”
“赵岑以为他从今往后就可以安心坐在那个位子上,高枕无忧了!?”
沈夷光看着满地狼藉,并不因为赵昱的所为而生气,好言相劝:“你别无选择。”
“若你识相点自然最好。”
“否则,你总不会想让我明日叫几个人强行掰开你的嘴,把毒酒灌进去。”
沈夷光深知赵昱那过分要强的性子,如果他配合点,至少还能落个体面。一旦抗旨不从,恐怕连最后的尊严也保不住。
赵昱也是想到了这点,脸上神情略微变化。
“我真不明白……”他咬牙切齿,盯着沈夷光的眼神仿若要吃人:“你多年好友,难道就为了一个赵岑,就背弃我!?”
沈夷光见他到现在还不肯悔改,不禁也有几分怒意:“背弃?你是不是忘了——岑儿是我姐姐的孩子!”
“就算不为了他,难道你对我妹妹所做的事,都忘记了!?”
赵昱上对不住天地,下对不住平民百姓,连多年好友和未婚妻他都能下狠手,可见心肠狠毒自私自利,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他不能舍弃的。
沈夷光只恨自己过去被他那看似无害的外表蒙蔽,没有及早发现他的真面目。
“那是你愚蠢!”赵昱笑得讽刺,幸灾乐祸:“从前我时常与你同床而眠,你甚至都没发现我是地坤……蠢货!”
沈夷光面色变了几变,终究无法辩驳,只得忍耐下来:“那也是因为你私自偷偷服药!你待人不诚,却还要反过来诡辩!”
“我是个蠢货,你也不过是个伪君子!”
两个昔日旧友成了这般不死不休的局面,互相巴不得对方赶紧去死,令人唏嘘。
赵昱呼吸渐渐急促,气息不稳的骂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不需要懂。”沈夷光决绝的打断他,冷静的说:“你的那些苦衷,我一个也不想知道。”
他犯下的罪孽太过深重,沈夷光不愿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