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会再来吗?”女人歪着头,身上在发抖,她听不懂什么监护人什么牢饭的,只是缩着身子垂着头反复跟小满确认,“那个坏蛋真的不会再来了吗?”
“是的妈妈,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你不用再害怕。”小满抱住她,像抱住一个受惊的小动物,耐心地安抚,“以后都不用害怕哦,警察叔叔会保护我们的,你想不想去看看托儿所的小朋友,他们应该也想你了,妈妈。”
小满说起女人在托儿所的那些小朋友,她才从惊惧的状态里出来,把包被松开了些,眨巴着眼睛,“明天能去吗?宝宝不是跟我说危险了不能去吗?”
“之前是很危险,现在危险已经没有了,妈妈想要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小满怕女人听不懂,尽量挑选了简单的词汇来解释,“如果妈妈害怕,这几天我跟妈妈一起去托儿所好不好?一整天都陪着妈妈哦。”
这段时间女人吃东西吃得不多,瞧着瘦了不少,郁郁寡欢的,小满心里着急得不行,总觉得是没法和小朋友们玩才把人给熬瘦了,现在危机解除,恨不得立刻把她送回托儿所和孩子们玩,恢复一下元气。
“那我明天就要去找小朋友。”女人闻言立刻变得神采奕奕,抱着包被走出了客厅,眼睛巴巴地看着小满,“宝宝,我要看萌鸡小队。”
小满给她调出了卡通,稍稍放下心来,妈妈果然是被心情影响了食欲。
“宝宝,等会儿我们带阿姨去趟超市,看看她想吃什么,今晚做点你们爱吃的。”顾矜芒从阳台进来,“总归是要庆祝一下。”
“同意!”小满高高地举起手。
工作日午后的超市人都很少,女人抱着包被,左边看看,右边看看,被冒着泡泡的水池吸引住目光,池子里时不时跳出几只生猛的小龙虾,她拽着小满的胳膊,“宝宝,我要吃,我要吃这个。”
有一次前台带她吃夜宵,就是吃的这个,前台给她剥了好多只,她用那些汁水拌面条也很好吃。
“和面条,好吃,好吃。”女人看到小龙虾,就走不动道了。
小满也很喜欢吃,但是他之前看到网上说小龙虾的生长环境很脏,处理起来非常麻烦,估计顾小芒不会做给他们吃,他偷偷去看,果然看到顾小芒拧起了眉头,唉,肯定是不会肯的了。
可他没有料到的是,顾小芒沉默了几秒之后,竟然对店员说,“这边能帮忙处理吗?”
“可以,你要多少?”
顾矜芒往小满和女人这边看了看,“要个六斤吧。”
除了小龙虾,顾矜芒还破天荒地允许这两人零食自由,看着他们一边偷摸扔个薯片,一边拿眼睛来偷看,直接说,“今天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最后大包小包的都是顾矜芒一个人提,他空着的手牵着小满,小满和女人手里都拿着冰淇淋,正用勺子挖起一口,喂到人跟前,“啊,快快快,就快要融化了,顾小芒,快快快,吃。”
“快快快,快吃。”旁边的女人也跟着鹦鹉学舌。
三人走在浓密的树荫下,小满的脸上落下几点光斑,拿着冰淇淋的手指纤细如葱白,微翘的唇角不知什么时候沾了一点奶油,“快吃呀,都快要融化了,顾小芒,你怎么不吃呢?”
白皮,黑发,红唇,淡粉的指尖,明明又纯又欲,对此无知无觉的少年却疑惑地歪着头,还在蹙着细眉低声催促。
“知道了。”话音刚落下,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冰淇淋上边的小满,到了这时才察觉到顾矜芒的眼神像狼,他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擒住了手腕,往前扯了一下,就有微凉湿黏的物件袭上了他的唇角。
那是,那是,顾矜芒的舌尖,触感像蛇信的舔.舐,小满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惊慌地往四周看了看,这是条人来人往的人行道,前后都会有路人的痕迹,“你,你,顾小芒。”
“挺甜的。”顾矜芒桃花眼都笑弯了,他的黑发染上了一点碎光,恣意地露出了一颗虎牙,故作无辜,“我怎么了?”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这样的问法,更像是一种胁迫。
“没有。”小满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松了口气,“没问题的。”
回到家把买来的东西放好,两人开始整理变更监护人需要提交给法|院的资料,其中有些女人的证件还放在陈家那边,陈大壮这个时候应该在工地干活,不会在家,这个时候过去,是最好的时机,既不会碰到陈大壮,也不会碰到夜不归宿的陈晨。
顾矜芒把清单整理好,跟小满说,“走吧,回去找找看。”
原本小满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可他看到顾矜芒已经走到了门口,他的背影强势沉默,宽广的肩背像起伏的高山,让他忍不住就说了声“好”。
他们从家出发到蜂窝巷,不过半小时的路程,天空竟然就下起了绵绵的细雨,可能蜂窝巷本身就跟忧郁的情绪脱不开关系,两人没有伞,淋了一点小雨在路上走,兴许是环境过于污浊,落在皮肤上的雨滴也有黏腻的潮意,小满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喜欢被淋湿的垃圾的臭味,这里的一切他都不喜欢,可它却真实地存在着,就像流淌在他血管里肮脏的血液,那是属于陈大壮的血液,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些恶心,掩住了口鼻。
“怎么了,宝宝。”是顾小芒过来抓他的手,他的手掌总是凉凉的,但是很干燥,贴过来的温度有柠檬的香味,那是属于顾小芒的味道。
“我没事。”小满白着脸摇摇头,他秀美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有几分凄迷,低声地叹道,“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跟蜂窝巷跟陈家有关的一切就在今日画下句点,是如释重负,也有些受宠若惊,自己真的能摆脱这可怕的一切了?他有些不敢相信,总有最深刻的恐惧不断地从心底往外冒,像很多颗破碎的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