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小满斟酌着言语,轻声细语地解释,“我妈妈的精神其实有些问题,之前被我爸爸做的事情刺|激到了,才会生病,但是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病了,我们都要上学,上学的时候没法照顾她,所以才想来你们这边试试。”
“这样吗?”前台同情地看向安静下来的女人,“难怪你们之前会那样说。”
她想了一会儿,给老板打了个电话,把情况都说了,等了一会儿答复,才眉开眼笑地跟他们说。
“也是个可怜人,今天阿秀的表现的确也很好,可能她也喜欢孩子吧,对待孩子比很多年轻人都有耐心,孩子们也喜欢她,我们暂时还招不到人,就在这边做做看吧,工资还是要给,你们留个联系方式吧,如果之后她发病了,我们会联系你们的。”
“啊,真的吗?谢谢啊。”小满原以为会被拒绝,却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果然世上还是好人更多一些,多日来的焦虑一扫而光,他冲过去高兴地和女人拥抱,宣布这个难得的喜讯,“妈妈,以后你都能来这边和小宝宝玩啦。”
距离开学也没几天了,小满和顾矜芒都不太放心,跟着女人上了好几天班,持续到开学前一天,才把事情确定下来,小满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接受托儿所的工资。
“你们就把我妈妈当成托管在这边的孩子,可以让她帮忙带带孩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妈妈特别喜欢小孩子,肯定都是愿意的,我就怕她做得不好,也是麻烦到你们了。”
“我每个月会打两千块给你们,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这是我现在能拿出来的极限了。”他咬着唇,尽量做出承诺,“我之后会给多一些的,麻烦给我一些时间。”
前台看着这个瘦弱的少年,听说正在读高中,腿脚不方便,又摊上这样的妈妈,眼神不禁流露出怜惜,“没事的,以后再看吧。”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妈妈也帮助我们很多呢。”
“那就好,那就好。”
前台走后,他还是站在窗旁,保持着呆滞的神态,那样瘦的一个人,穿着过分宽大的校服,残疾的右足会比左足纤细许多,呈现轻微扭曲的形态,他痴愣地看着里头的妈妈抱起一个孩子,细致地给他擦拭嘴角的污渍。
下一瞬,过道的风吹过来,灌入他宽大的领口,他恍恍惚惚地眨眨眼睛,像是整个人就要碎在这阵春风里。
像在看一场久远的梦境。
顾矜芒将手续办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小猫察觉到滚烫的视线,不自觉地抹了眼泪,湿红的眼睛看过来,冲他展开一个破碎又欣慰的笑。
“顾小芒,我真的很高兴。”
“嗯,怎么说?”高大的男孩走过来,和他并肩。
“在福利院的时候,我经常在想,如果我有妈妈,我的人生会是怎样的。”
“现在我看到啦。”他释怀地笑着,窗口的向日葵探出头来,都没有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原来有妈妈是这样的,感觉很幸福呢。”
第087章
“你没有恨过她吗?”顾矜芒问出了困惑他许久的问题。
在他的世界观里,非黑即白,没有中间的灰色地带。
抛弃就是抛弃,在他这里,抛弃的人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他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中那些所谓的隐情和苦衷。
在他看来,隐情和苦衷,更像是安抚无知孩童的借口,是情面意义上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只是为了不让场面变得太难看罢了。
生出残疾孩子的父母比比皆是,比小满哥哥严重的都有,他们抛弃了吗?
依旧如珍似宝地对待自己残缺的孩子,把所有错误归咎于自己,而不是怪罪无辜的孩子,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将他狠心的抛弃。
更何况小满哥哥只是腿脚不好,其他哪里有什么问题?
顾矜芒始终觉得抛弃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
“是恨过的。”小满依旧看着教室里的女人,像是谈起很久远的故事,“最开始被人欺负的时候,就会想着自己为什么会被抛弃,就会偷偷地恨妈妈,觉得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这样对自己的孩子。”
“那个时候我觉得她比牲畜还不如,”他说到这里,坦然地笑,似是释怀了过去,“福利院当时有猫狗,它们生了孩子,会有一种母亲的天性,要去哺育和保护自己的孩子。”
“我记得有一年,有一只白色的猫咪,生的猫崽被偷了,可能是院里小孩的恶作剧吧,然后那段时间它每天都在声嘶力竭地嚎叫,叫得撕心裂肺,有些疯疯癫癫的。”
“我原本没有注意到它,只是有一次我在二楼的画室画画,它突然闯进来,像一阵风,扒着窗户的隔栏,不断,不断地尖叫,我当时被吓懵了,它挥舞着爪子,朝着这个世界呐喊,像是要把它心底的苦楚都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