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早就分崩离析、青黄不接,外里又民怨滔天、不得人心,骑在滇南百姓头上的三州大族在水灾中也如同那被洪水压断的庄稼一般倒了下去。

后来,滇南自然成了男主的囊中之物。

各族的衰颓是早晚之事,但若利用得当,又岂知不是好事?

苏徐行看向许琢:“若你成了许氏家主,在这场风波到来前,你会如何做?”

“滇南百姓苦矣,若我为一族之利,自是延续旧法,将一切利益牢牢攥在手中。”许琢说着苦笑一声,“可我也因家族倾轧沦落至此,体会过颠沛流离、人间疾苦。”

“当此时我曾暗自发誓,有朝一日我若夺回一切,自当以一地福祉为己任,百姓安居乐业、岐州人才辈出、滇南富足兴盛,又何愁我许氏衰微,又何惧我许氏衰微?到那时,便是要丢了性命,我也无所畏惧。”许琢每说一句,眼中都要更亮一分。

这时的他还是才学广博、意气奔放的许清越,有着他自己的理想抱负,即便落到朝不保夕的境地,他也未曾丢失心中信念,依旧留有书生傲骨。

“但大刀阔斧的改革是会流血的,若你去做,其他各族必定横加阻拦。知其不可而为之,你果真愿意?”苏徐行沉思之后又接了一句。

只见许琢目光灼灼:“清越之乐。”

话至此,苏徐行已然明白许琢的决心,他认真地点点头,忽然笑了:“那就去做!”

果然,他来找许琢的决定没错。

明珠未被蒙尘之前,一定能发出更加耀眼的光!

第66章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苏徐行与许琢可谓相见恨晚,纵然也有互相利用的意思在其中,但志同道合之人交谈起来总是畅快淋漓,二人时常推杯换盏,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架势。

赵峋冷眼旁观,心下却恼火异常。这苏琰与自己说腿伤未愈不能饮酒,倒是和那许琢对饮成趣,好不快活。

真是……岂有此理!

赵峋也不知自己这情绪为何如此强烈,但每每看到苏琰与许琢言笑晏晏的模样,他都恨不得冲上去将人直接掳走藏到他王府的暗牢里。

藏在那……便谁也不知道……他眯了眯眼,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主子。”身后,墨霄自阴影里走出来,冲他恭敬地递上一封信,“来信了。”

赵峋顿了下接过信,神色冷淡:“墨霄,我有事交代你。”

……

这日,苏徐行照旧在许琢屋内与他盘算好接下来的计划,二人意见相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热火朝天,直到月上柳梢头之后他才回自己的屋子。

这座山头还剩下的那些马贼自那日被墨霄追来之后便死得死、逃得逃,再也不敢回来,留下的这座寨子被许琢他们一番收拾修补,住起来自是比在甸山上要好得多。

苏徐行分到了一间较宽敞的屋子,他左右住着阿冬和秦郎中,因为害怕打扰两人休息,他回来时总是轻手轻脚,进屋之后也从不点灯,只借着月光摸黑爬上床,然后一觉到天亮。

今日亦是如此,苏徐行蹑手蹑脚地从阿冬与秦郎中的屋前经过,接着小心翼翼地推开屋门。“吱呀”一声,他从开得不大的门缝里钻了进去,随即轻轻合上……

“做贼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自耳畔响起,苏徐行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扯起嗓子。

“唔……”但所有的尖叫声都淹没在了一只粗大的手掌之中。

“砰”的一声,苏徐行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对方狠狠压在门上,连带着还未合上的门也猛地关上了。黑暗中,高大的身躯自他身后缓缓倾覆而来,牢牢地压在他身上,如同蛛网一般将他整个人都锁在了自己怀抱之中。下一刻,湿热的气息在苏徐行的耳廓喷洒,他鼻尖隐隐约约飘来熟悉的异香。

“泥……”

知道不是贼人,苏徐行悬起的心暂时放下,他刚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猛地掐住下巴,被迫抬高了头颅。修长的脖颈顿时暴露在空气中,那人微微侧头将脑袋埋在他脖颈处,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

气息拂过带来莫名的搔痒,苏徐行只觉头皮一麻,下意识耸了耸肩膀,却被对方蛮横地压制住了,随即有细密的吻落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重复的“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