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郎中……”恰在此时,一声幽幽的呼唤自床边传来,江郎中闻声看去,只见床上的苏徐行直直地盯着他,目光在他看来十分诡异,“在你来之前我做梦又梦见她了,她说今日定要寻到你。”

寻到你。

这几个字犹如一道震雷炸在江郎中耳边,他瞳孔瞬间放大,抱着药箱的手一软,箱子直接砸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撒了一地。

江郎中怔怔地看着前方,好似真的看到了那个要来寻他的人,他一边喃喃着“小荷”,一边慢慢向后挪去,但因双腿无力支撑最终还是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江郎中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面如白纸,冷汗涔涔,哪还有进来时的从容。

苏徐行冷眼看着江郎中的狼狈模样,面上一丝表情也无。阿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弄蒙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宋麽麽亦是如此,她端着那碗已经凉下来的汤药,愣愣地站在旁边,竟是不知此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郎中怎得回事?这惊恐的模样怕不是真被小畜生的梦说中了?她看看地上抖个不停的江郎中又转头瞧瞧一言不发的苏徐行,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凉意。

江郎中还在瑟瑟发抖,见他双眼无神便知也问不出来什么,苏徐行吐出一口气,冲阿冬摆摆手:“阿冬,送客。”

阿冬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几步跨过去便将江郎中拎了起来:“郎中,请吧。”

随后像拎小鸡一般将他带了出去。

待两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跟前,苏徐行这才慢慢靠回床头。

妈的,终于走了。

苏徐行开始闭目养神,宋麽麽端着药让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整个人纠结在了原地。两人沉默着,屋内的空气也好似凝结了。

恰在此时,阿冬送走江郎中回来了,苏徐行闻声直接吩咐道,“去瞧瞧门口那堆东西。”

阿冬应声走过去,待瞧见地上遗留的胡子后愤然骂道:“这狗屁的郎中!竟是个假的!”

说着,他将胡子捡起来递给苏徐行:“少爷!您瞧!那郎中的胡子是假的!”

苏徐行没有抬头看,他就是因为先前做的梦知道了这江郎中的生平过往,这才编造了托梦之事,那梦中的青衣女人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个被江郎中欺骗了的可怜女子罢了。

苏徐行在心中对“小荷”告罪了一番。

现下将江郎中吓走了,宋麽麽再想找个假郎中还得费一番时日,他也就能得到几日喘息的机会。

苏徐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这装神弄鬼的方法不能常用,容易引火烧身,需得尽快脱离这宋麽麽的掌控才是。

“少爷……”

正想着,就听宋麽麽的嗓音从旁传来,一道的还有那令人作呕的药汤味儿。先前顾不上,现下闻到了却是再也忍不住,苏徐行直接伸手捂住了口鼻,生怕那药中的毒性会顺着鼻子钻入体内。

旁边的阿冬见状没好气地回道:“麽麽!那个江郎中根本不是郎中!他这胡子是假的,药箱里也尽是招摇撞骗的物件!”

宋麽麽闻言心头一跳,脸上表情讪讪,她哪里不知这江郎中是骗子,她就是要找这假的,才能拿个无用的假药方好添加自己的药啊!她看向苏徐行,对方正闭着眼睛靠在床头,眉头紧锁,一时之间也瞧不出他的心思。

“少爷?”宋麽麽小心翼翼地出声,心下忐忑不安。那江郎中名讳便是“江郎中”,靠着这名字在桃源镇附近招摇撞骗被她遇上了,原以为来一次糊弄一下就够了,哪知让苏徐行起了疑心这才又找了他来。她本也担着一颗心的,却没料到这次还真就出了问题。

见苏徐行不说话,宋麽麽又小心翼翼地接道:“少爷,您可有大碍?”

她仔细地观察着苏徐行的表情,若他觉察出了什么,她便也只能禀告夫人了。

“麽麽……”只见苏徐行缓缓睁开眼,一脸虚弱地看向她,“让您费心了。”

“怪不得我喝了这些时日的药方也无甚好转,原来那江郎中竟真是骗子!”

此话一出,那假郎中的药也喝不得了,宋麽麽忙将碗放回桌子上,接着“噗通”一声跪倒在苏徐行床边,张口便嚎:“都是老奴的错!害得少爷缠绵病榻数日!老奴对不起您……”

见她如此,苏徐行心中冷笑,但面上还是哀哀戚戚的:“宋麽麽待我如亲子,这事怎可怪您?只可恨那小人趁着宋麽麽忧心我之际过来行骗……”

“麽麽日日为我操劳烦忧,被蒙了去也属正常……”

“我这一病这些时日,喝了好些药方也不见好,原以为是身子不行……”苏徐行说着眼中开始泛起泪花,“却是有那小人谋财害命,要不是他今日现了原形,只怕琰儿要提前去见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