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茶杯,掀开盖子,小心吹开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你是为拓跋盛的事,而来的吧?”
李岳跪在地上,抬头望向年轻的南郑王,已经有君临天下之相。慕容垂已死,又有朱苏扶持,南郑称霸天下是迟早的事。
他以后宫中会有很多很多妃子,很多很多孩子......但大将军不会有。想到那天晚上,朱苏的举止,主上分明是大将军心尖上的人。
李岳觉得自己很冷静,明明是为拓跋盛讨公道来,却还能静下心来考虑别人的事。
“草民是来恭喜主上的。”李岳又磕了一个头:“南郑王继皇帝位,持天子旌旗,号令天下!”
拓跋真并不意外,这是前几日跟大臣一起商议的,并已放风出去。
称霸天下最大的绊脚石没了,后燕余下那帮家伙,都是烂泥糊不上墙的,收拾起来容易,攻下后燕指日可待。再把后秦灭了,放眼周边,就没有邻近国家可以威胁南郑了。
现在改旗换帜,可以团聚民心,震摄周边小国及部落。等局势再稳定些,他准备迁都至龙城,那里属于中原腹部,便于管辖,现已派人过去筹备了。
拓跋真客气道:“孤是有这个打算,决定择日持天子旌旗。到时所有朝臣都官升一级,奉禄翻倍。李岳你才华出众,要不来朝中帮帮孤吧。”
朱苏认为李岳是个人才,他相信朱苏的眼光。
李岳摇摇头:“草民没那个福气,草民打算在拓跋将军墓地旁搭一个茅草屋,整日陪着他,过几日就出发。”
“你这样.....拓跋将军在地下会不安心。”拓跋真皱皱眉。
“草民觉得,被人污蔑更让他在地下不安。”
拓跋真:“......”
李岳没有再看主上,拿袖子抹了抹身边盒子上面的灰:“拓跋将军追随主上这么多年,费心费力,打了这么多场胜战,为南郑赢得了众多地盘及财富,就因为一次失利而抹杀他全部功劳。不仅他不安心,其他将领也会寒心。”
李岳语气平静:“这次慕容垂攻占邺城,拓跋将军完全可以逃走的。但他没有,他选择与邺城同进退,与士兵站在一起,并没有丢下他们。这勇气这胆识,放眼天下,也并不是每个臣子都能做到,但他做到了。主上能宽恕投降之人,并授予高官厚禄,为何不能理解他?”
“做为臣子,他忠勇双全,对得起南郑,对得起您。”
“做为夫君,他对不起夫人,成亲多年,聚少离多。“
“做为父亲,他对不起孩子,孩子出生才百日,他就出征至死未再相见。”
“最后,他对不起我。他说战争一结束,就来找我。但是,但是他毁约了,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了,夺眶而出,李岳趴在盒子上痛哭起来。
句句有理,拓跋真无言以对。他叹口气,亲手扶起李岳:“孤知道了,你先起来.....此事孤会慎重处理的。”
李岳擦干眼泪,抱着盒子站了起来。忍不住又问道:“请问大王日后如何待大将军?”
反正拓跋盛都死了,他留在世上也是行尸走肉一具,若是惹怒了主上,大不了一死。可大将军不一样,说句实在话,南郑的江山几乎是大将军用命换来的,大将军完全配得上大王。
但若南郑王忌惮他功高震主,而是玩弄他,利用他呢......李岳不愿见到这个后果。
狡兔死走狗烹,这本不应该是功臣的下场。
“孤如何待大将军?”拓跋真丈二摸不到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岳心一横,豁出去:“请主上不要将他视为玩物。大将军是顶天立山的英雄,为南郑出生入死,战功显赫。请您,请您不要伤害他......您知道的,有许多姑娘想嫁给他。”
拓跋真瞠目结舌的看着他,白皙肤色渐渐变红。他轻咳两声:“.....孤知道了,你先去吧。”
这个混蛋朱苏,到现在还不回来?想到他迟迟不归,有可能跟某个女人颠鸾倒凤,日不思蜀,拓跋真气的牙都差点咬碎,他正烦这事。
他娘的,到底谁伤害谁?
又过了快一个月,才听见大将军带着一个漂亮姑娘终于回来了。大将军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一群官员赶紧呼拉拉去城门口迎接。
拓跋真才懒得去迎接。听到这个消息,他焉焉传旨,说大将军长途跋涉,路途辛苦。好好休息几日,休息够了再过来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