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用灵€€暂且将感知压制到最为迟钝的程度,只要季凌纾不再想出什么新花样,他有分寸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好。”
商陆看他衣衫单薄,便脱了自己的鹤氅想给江御披上,绣着繁复银纹的披风刚一靠近江御的肩头,便被时刻环护在他周身的剑气绞成了碎片。
江御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抱歉。”
高阶修士身边往往都会有神雾护体,他是剑修,身旁护着的自然都是削铁如泥的剑气。
商陆眯起眼摇了摇头:“无妨,是我唐突了。”
罢了又问:“不过我瞧这剑气似乎并非属于你。”
江御难得来了兴致:“何以见得?”
商陆边领着他在廊道错综复杂的铜雀阁中穿梭,边晏晏回答道:
“我虽没亲眼见过你认真出手,但无论是听从那些关于你的传说,还是见到你后的直觉所引,都觉得你的剑气应该像你的人一样,凌厉但清澈,而刚刚频现在你身边的与其说是剑气,更像是杀意,十分混沌又深不可测的杀意,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杀意应该是出自我那弟弟?”
“商少主修为确实了得。”江御夸赞道。
商陆只是笑笑:“您还真是宠他。”
“没办法,不让他在我身上留下点什么,他肯定会大闹一场,不肯让我和你来这鸦川。”
“您有心了。”商陆揶揄道。他怎么觉得这剑气就像炸毛的狼,还是只只会对着他嗷呜嗷呜露出利齿的狼。
“你们这铜雀阁倒是有趣,一眨眼的功夫阁内格局就完全变了样子,若是没有阁中人相领擅自闯入,怕是要被困死其中了。”
江御跟在商陆身后,边走环顾着阁内的构筑。
这铜雀阁从外看只是一座多棱多角、檐梁盘€€的精致小楼,进了大门后才能发觉是别有洞天,无论站在多高的楼层向上观望,仿佛往上都还有数不清楼阁,层层叠叠,曲复周流。
“寻常人闯进来当然是有来无回,”
商陆顿了顿,
“不过你当年来掳走季凌纾时,不就没能困住你吗。”
“当时走得急,没留心欣赏这周密的机关。”江御至今依然想不起那年他只身闯入鸦川到底遭遇了什么,又为什么要带走季凌纾。
对这变幻莫测的铜雀阁也没什么印象,当时他估计是一剑劈毁了墙梁,随便开辟了条路出来。
“我还听世代运转这铜雀阁的墨鹊一族抱怨过,说你当年留下的窟窿可耗费了他们数十年才给修复。”
“你儿时就住在这里吗?”
“这里是鸦川之主的住所,自我有记忆起我便在外逃亡流浪,直到前两年夺到了圣子之名,才得以搬入此阁。不过季凌纾如果没被你带走的话,大概会在这阁中长大吧。”
“这到处都黑压压的,压抑阴冷,不适合他住。”江御毫不留情地评价道。
“我们墨族本就不适合见到阳光,太过安宁的环境会挫磨掉我们的兽性。”商陆无奈地抿了抿唇。不过这也都是事后闲谈了,若季凌纾当年没被江御带去金霞宗护着,恐怕早就被其它虎视眈眈的部族给派人杀害了,根本就长不大。
脚下的路像是活的一样,会顺着商陆的心意为他们二人搭建起新的廊桥横木,没走多久,原本重峦叠嶂的灯阁便从视线中退去,面前墙桥洞开,看起来就像是为江御凭空生出了一片露天的庭院。
院落正中央已经搭好了一座十尺来高的柳棚,周边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熔炉,炉鼎中正流淌着滚烫浊沸的铁水。
“少主大人!”
棚下候着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少年,由一个白发老者领着一同聚集过来,匍匐于商陆面前向他问好。
江御见他们肤色泛铜,眼睛也和常人有些许不同,似乎是没有眼皮,浑圆浑圆的像两只灯笼。
“这是铁蜥一脉,”商陆向他介绍道,“因为他们表皮坚硬紧实,耐得住高温,受伤后也能即刻蜕皮自愈,所以奏铁花也是由他们一脉传承至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