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夜迢迢 牛角弓 3461 字 4个月前

后来秦时发现狼王也开始有事儿没事的给他汇报自己的发现,以及它从陈谅樊锵那里听来的一些只言片语。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发窘,暗想怎么自己好像在培养一群斥候?!

等他们的队伍到达长安城附近的时候,两小只也顾不上给他汇报什么新发现了,因为它们自己也看花眼了。那样雄伟的城墙,那样高大的城门,还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都是它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

秦时也有一种被震撼到的感觉。

这与现代社会里去参观故宫、大英博物馆或者某国的古堡……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在那样参观的过程中,身为游客的他是在欣赏,或者说憧憬曾经存在过的文化氛围。

他知道自己与周围的人都是平等的,自由的、安全的。那些象征的权利与地位的东西已经是过去式了,并不能对现在的他产生什么影响。

但在这里,当他仰望着城墙上方闪闪发亮的刀枪剑戟,旌旗飘飘的时候,却深知在这些浮于表面的框架背后,是蹲伏着一个他触摸不到的阶层的,他们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利,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无声无息地弄死他。

或许是之前进入城关的经历留给秦时太多的阴影,在他本该怀着惊叹的心情赞赏长安城的气势惊人的时候,他却联想到了更多不该在这个时候想到的东西。

比如他一个底层百姓的身份,再比如他在这里走投无路的处境。这也是“阶级”这两个字头一次以如此清晰的面目呈现在了秦时的面前。

这种联想令人生畏,但最令他感到恐惧的,是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样的存在是得到了上天的允许,存在得理直气壮。

除开关于秦时对前生后世的社会制度的联想,长安城本身带给秦时的冲击也是非常强烈的。他曾经以游客的身份在西安城里游览,还记得导游对他说过,唐代的长安城的面积是西安的八倍。

当时的他只是“哦”了一声,赞一句“这么大吗?”而如今,当他真实地站在这里,才发现这个“大”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一个明确的概念。

他站在城门外等待进城的队伍之中,只觉得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大得没有边界感,巍峨的城门,两侧远远延伸开去的城墙、身后好像长得没有尽头的队伍……

这一切给他的直观的“大”的感觉,令他有种头晕目眩之感。

魏舟的家虽然在城里,但他远道回来,是要先回追云观去见他师父的。

他陪着他们在城门外等了等,便另外雇了车,跟他们约好再见面的时间,带着尚明回明空山了。

其余几人一直排到半下午才算验清楚了身份文书,进了城。贺知年家里的下人已经等在城门附近了,欢欢喜喜地迎上了贺知年,引着他与秦时回家里去。

另一边,樊锵有军务在身,进了城自然要先去见过上司,因此跟贺知年等人道了别,就带着自己的手下匆匆离去。

陈谅与秦时一路相处,倒是处出了几分交情,进了城也依依不舍,一个劲儿的游说秦时住到他家里去,给秦时介绍说他家里多么宽敞,侯府经过了几代人的修葺景色多么的精妙。又说他对长安的地头有多熟,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云云。

秦时对陈谅印象倒还不坏,只说自己已经答应了去贺知年家里借宿,陈谅无奈,依依不舍的跟他们告别,带着随从回家去了。

陈谅一走,贺知年黑黢黢的脸色就好转了许多。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带着秦时在大街上闲逛,一来大家连日赶路辛苦,秦时也好,飞禽走兽组合也好,都需要好好休息。二来他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自然也要先去找自己的上司复命。

贺知年将秦时送回了自己的宅院,简单做了一下梳洗,就匆匆去见自己长官。

于是,贺宅就剩下一个闲人秦时。他不顾两小只的反对,按着它们洗了个热水澡,擦干毛毛之后才放他们去院子里撒欢。等他自己洗完澡出来,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厮,就是刚才去城门口迎接他们的那一个。

秦时一边拿着布巾擦头发,一边问他,“小狼崽它们呢?”

小厮面孔微黑,人显得憨厚本分,身体也比较壮实,看上去倒像是一个习武之人。听见秦时问他,忙说:“回郎君的话,小狼崽驮着小鸡在院子里到处跑呢。我家郎君出门之前已经吩咐过了,家里人谁也不许拦着它们,郎君尽管放心。”

秦时点点头,又问他,“老贺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郎君刚才让人传话回来,”小厮说:“说今晚大约宵禁前能赶回来,说让郎君随意,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就是。”

秦时不由一笑,“这位小兄弟,我想请问一下,老贺这里都有什么人?”

“不敢当。郎君唤我贺严便是。” 小厮忙道:“这宅子是先夫人的嫁妆,郎君从小在舅老爷家长大,后来身上有了官职,就从舅老爷家里搬了出来,一直住在这里。家里除了小的,还有管家贺伯和几个做洒扫的粗使下人。”

秦时忍不住又问他,“老贺没有娶亲吗?”

“尚未。”贺严脸上也流露出遗憾的神色,“郎君公务繁忙,这几年一直在外头到处奔波,舅老爷原本替他看好了一门亲事,结果郎君始终没回来,后来……”

秦时不由一笑,心想这也是个为了事业耽误了终身大事的工作狂。听贺严的介绍,这家里估计也没有什么侍妾通房之类的,在这个时代,贺知年这样洁身自好的人,应该算是很少见了吧?

他有心想问一问贺知年的亲爹那边的情况,又觉得这种事情属于贺知年的私事,他随意跟他身边的下人打听,也不是很合适。

秦时这样想着,就换了一个问题,“你跟了老贺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