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却又许久没有见过,不知如今身在何方的人影。
赵回缦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却并没有动手接过,还以为是因为他戒备心太重,于是将碟子放在了身后的窗台上,又伸手握住了烟生的手腕,将酒杯硬塞给了他,无奈的说
“难道我还能害你吗,话说你应该没有不能饮酒的规矩吧?而且这只是红珠果子酿的甜酒,就算喝上一坛也不会醉的。”
烟生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沉默地握住杯盏,低头饮了一口,有些过于浓甜……不像是红珠果的味道了,应该是酿酒的人往里面填了其他的甜物。
红珠果是他们蓼州的特产,外面的总有些酸涩,不同蓼州的清甜,尤其他家中山庄所栽种的红珠果子树,结的果子总是水润甘甜,果子结的太多,山庄的人便会取一些用来酿酒,姐姐也叫上他帮忙一起跟着做果酒,等到开封的时候,他们姐弟两个便很开心的对着饮酒,间或找上几个好友一起玩乐,一日日的时光也就消磨过去了。
红润润的酒水入了腹中,只感觉甜香扑鼻,再没有比那更好的味道,但却也再找不到了。
赵回缦看着他吃过酒,便很满意,又将放了糕点的碟子递过去,说
“再尝尝这个,王都的雪融糕,入口即化哦。”
既吃了送来的酒,倒也并不好再拒绝其他的投喂了,烟生接过碟子,取了一块糕点,果然一入口便化作甘甜一边,倒是没一般糕点那般很是噎人了,只是他从来不喜欢吃糕点,总觉得不好下咽或者腻腻的,吃一块甚至要配上一壶茶才好。
赵回缦看着他一点点的吃糕点,看了一会儿,才幽幽开口说
“你这么瘦,是因为吃饭太慢,抢不过别人么?”
烟生:……?
烟生差点被噎到,幸好这糕点融化的很快。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虽然他吃饭确实不怎么令人感觉愉快就是了,他在碧血阁的时候,也被人讲,吃饭也吃出厌世的氛围诚不多见,幸好做饭的厨子看不到他的吃相,不然要打人的。
看着烟生迷茫的神色,让赵回缦噗呲笑了出来,又手肘支在栏杆上,托着下颚打量着烟生,又朝门内看了看,见并没有人出来,便朝着烟生旁边凑了凑,小声且神秘兮兮的说
“真是越看越觉得你和我弟弟有些相似,不如你认我做姐姐怎么样?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你跟着我可比跟着郁云乐那小子做侍卫好得多,他性情古怪,对你也不好,至少你做我弟弟,我不会打骂你的。”
烟生:……
怎么又绕到这个话题上面,烟生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位世女殿下的思绪了。
而且先不说他做侍从这件事情并不是他能够做主的,怎么还冒出来一个弟弟。
烟生下意识开口问道
“殿下,不是并无兄弟姊妹吗?”
“咦,你竟然也会回应我,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主动和人交谈,也真的不在意别人的存在呢。”
赵回缦似乎为他的回应感到有些惊讶,笑容更深了一些,随后又收敛起来,扯了扯嘴角,轻飘飘的说
“现在当然是只有我一个人,因为我的弟弟跌入湖水里死掉了。”
烟生:……
烟生心中一跳,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一向是明媚快活的性情,此刻却流露出惆怅的表情,合着背后屋内热闹的声音,与天上寂静的明月,竟然显得此刻屋外更为寂寥了。
赵回缦垂眸看着栏杆下波光粼粼的流水,不知为何,竟然很想讲一讲关于弟弟的事情。
她的弟弟回琅,是一位侍女意外所生,后来这名侍女被父亲封为侧妃,倒也没有为此而表现出什么不好的脾性,反倒更为惶恐谨慎,尤其面对她时,更是十分惧怕,好像总觉得自己不高兴就能让父亲废除她一样,连带着她的儿子回琅也自幼战战兢兢的,不是很敢在自己面前放松。
但或许是因为其母亲的吩咐,想要在王宫内活的好一些总是要讨好姐姐的,所以回琅四五岁能够自己行动自如且懂事之后,倒是每天起床洗漱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往自己这里跑一趟,每天说一句“姐姐大人早安”,然后得到一句敷衍的回应或者仅仅只是点点头就让他回去了,倒是也没怎么气恼,反倒是很心安一样,好像做好这件事情就足够了。
如果赵回缦不赶他回去呢,也是很开心的跟在一旁帮忙€€€€虽然也用不着他做什么,但好像为姐姐搬书研磨,就好像他很有用一样。
赵回缦渐渐也就习惯他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的,心情好就亲自教他读书写字,骑马射箭,父亲与他的母亲偶尔路过也会停下来笑意融融的观看她们姐弟情深的样子,仿佛真是幸福圆满一家人了。
赵回缦还有一名叫做辞楼的侍从,也不怎么爱说话,还有些眼高于顶的脾气,但他长得俊俏,很得自己的喜爱,偶尔犯错只需要漆黑的眸子朝自己望一望,说些软话,也都被她包容下来,于是辞楼便仗着她的宠爱,越发放纵了,带着一群人到处吃喝玩乐不说,又对一名乐姬痴迷的厉害,然后便闯下大祸。
正月十五日的夜晚,因为他要急着送一只冰月亮的灯笼给这位乐姬,冰灯笼是等不及消磨时光的,他便不顾一切的骑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一名耳聋眼瞎的老者来不及为他让路,竟然被他活生生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