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枫良看到逢霜出来时,腰上腿上无数个血窟窿,有些地方还能看到白骨。
眼泪猝不及防从眼眶落下,温枫良没注意到,整个空间微微震了一下。
明明眼神都涣散了,逢霜仍道:“不劳师尊,徒儿自己能走。”
穆谶抱着胳膊,看逢霜强撑着走了两三步,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他假装关心上前,把逢霜打横抱起,转到旁边屋子。
屋里有早已准备好的药汤,黑漆漆的,约莫有愈合血肉的作用。
药汤淹没身躯,逢霜低低叫了半声,余下的半声痛哼被他吞回腹中。
这样的事情,从逢霜十五岁起,每半年就要经历一回。
他表情平静,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万虫噬咬的痛处,而是舒舒服服地泡一个热水澡。
但温枫良不行,他不止一次冲到逢霜面前,想把逢霜拉开。
阵法里发生的事情渐渐影响到了他的情绪,他没办法再向最初那样,保持冷眼旁观寻找破阵方法的态度。
真正让他情绪激动,彻底落入陷阱的,是逢霜的弱冠礼。
对修士而言,弱冠礼同样是一生当中很重要的事情,早在半年前,清岳仙宗前任宗主就问过逢霜,他的弱冠礼要怎么办。
逢霜恭敬又疏远地回答,他一切听他师尊的,穆谶露出他人前良师的笑容说,霜儿性子孤僻,又喜安静,在修真界并无知己好友,弱冠礼就在青羽宫办,不用大张旗鼓。
前任宗主觉得有些委屈逢霜,没立刻答应,逢霜便道:“师尊所言甚是。”
前任宗主无话可说,允了此事。
逢霜还没傻到以为穆谶会良心发现,真的给他办一场弱冠礼,但他着实没想到,他的弱冠礼礼物是一条蛊虫。
一条硬生生把他变成炉鼎的蛊虫。
他很清楚,穆谶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他年岁渐长,看得懂穆谶看他的眼神代表着什么,他表面装的温顺,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有朝一日,将穆谶一举绞杀。
可他的计划,被一条蛊虫打乱了。
温枫良后退几步,笼中的少年好似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灿烂炽热,让他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穆谶的话他听得一字不落。
他忽然就明白他和逢霜成亲那日,逢霜为何会说那句话了。
一月犹如短短一日,穆谶得意又骄傲,像对待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一般,随意把苦苦煎熬了一个月的少年扯出。
温枫良脑中嗡地一声,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刹那间天昏地暗,一切景象没入黑暗,阵法亮起一道道光芒。
温枫良丝毫不觉他已是案上鱼肉,他的视角里,少年在奋力挣扎,衣服已经所剩无几。
眼瞳染上血色,这些日子积攒的怒火全部爆发,温枫良提着变大好几倍的昆吾锤,什么都没想,不顾一切地朝前面背对他的人砸去。
空间因此震动,那光芒收拢的速度慢了一下,而后又恢复正常。
它如同有充足经验的渔夫,有条不紊地收拢渔网。
即将合拢之际,忽有一线明亮剑光自阵外而来,横穿整个阵法,击溃那让温枫良愤怒的画面。
“随之,”有人白衣胜雪,快步向他行来,面容如刀锋上盛开的繁花,神情极为温柔。
来人轻声道:“是假的,那是假的。”
“我杀了穆谶,他没有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