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真奇怪。我爹说要离乌鸦远一点,有他们在的地方会有死人。”

谈善四处张望,不过他现在的身体太矮,只能看见一丛丛枯木:“这附近有没有隐蔽一点的地方,我们去睡觉。”

他把偷懒说得这么光明正大,薛长瀛惊呆了,一时没注意话题岔开:“你不怕教习姑姑来抓你?”

谈善看了他一眼,随口:“人之初,性本懒。”

“……”

薛长瀛胆子不大,老老实实去上课了。难得出了太阳,谈善找了个隐蔽地方睡了一下午,果然没人说。这座死气沉沉宫殿的重心放在它的主人身上,分不出一星半点精力给其他人。

他睡到半路睁眼,最近的低低树丫上正好站了一只纯黑的乌鸦,歪着个小脑袋好奇地盯着他看,凑得非常近。

谈善伸手碰了碰它的喙:“看什么看,再看把你抓起来吃掉。”

“嘶。”

话音刚落乌鸦狠狠啄了一下他手指,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它翅膀拍得很用力,翅尖还像甩了他一巴掌。

谈善摸了摸脑袋。

他再次感到了和这个朝代的格格不入,连乌鸦都排挤他。

他有点郁闷,在树丛里蹲了半天,直到腿麻才站起来,慢悠悠地往回走。夜晚还是冷,半空中飘起小雪,尖角的朱红屋檐上很快铺了薄薄一层。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世子仪驾,徐涧应该去见了徐琮狰,换了一身大红的衣袍,两组玉佩挂在腰间,走路时只发出细微的、悦耳的碰撞声。

谈善实在想睡觉,退到一边避让。

仪仗停了。

谈善不明所以地抬头,徐涧眉头拧起来,惜字如金:“你……”

谈善满头草屑:“我怎么?”

“脏。”

徐涧冷冷清清补上。

谈善:“我又不碍着世子。”

他看徐涧背后的仆从都不敢抬头,想趁机跟徐涧培养感情。

半天没想到,谈善捻了一根枯草叼在嘴里,双手枕在脑后,看向遥远的夜空,突发奇想:“从前有一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他对小和尚讲€€€€”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徐涧没什么表情地接,“无聊。”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是无聊呢,谈善偷偷在心里想。

十四个字儿。

行了,今日任务完成。

谈善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见。”

他走远了,没有对徐涧说他的企图,想要家里升官发财或者想讨要权势地位。

就说了明天见。

明天见。

徐涧咀嚼着这个词,觉得很有趣。他知道谈善嘴里时不时冒出一些奇怪的话,还喜欢跑到各种地方躲懒,是个古里古怪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