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游川有些怔怔地坐在那里。山晴的答案和他从护工那里试探得来的消息也基本一致。
山晴这些年住的是带起居室的高档病房,她通常会在起居室里画画。
因为她的心理状况不稳定,为了及时观测到她的情况,病房内装有摄像头,但又为了保障病人隐私不是360°无死角的。
总之山晴的画背对着摄像头从没有被拍到过,而且她本人画完喜欢用画布盖住,讨厌别人乱动她的画架或是偷看她的作品。
医护人员尊重她的意愿,确实没有动过。
早年间她还小的时候有人打扫卫生时不小心碰了她的画,明明复原放回去了,可她还是发现了,为此发了很大的脾气,还又自闭了很久。
这位阿姨和沈游川说起此事时还带有歉意,只是时间太久,她已经不记得山晴画的是什么了。
其实记得也没什么用处。山晴这些年的草稿都被尹志画以批改作业为由带走了,只留下了一些和“他的”画没什么关联的作品。
他们空口白牙似乎做不了什么。
况且“过小的年龄”“无法证明,难以被法律保护的灵感创意”“对方的恩情”都是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
沉游川没有问妹妹之前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而是在沉默很久之后,给了妹妹一个拥抱:“谢谢你为了我一直背负这些。你做得已经很棒了。”
让他这个哥哥又骄傲,又惭愧。
沉山晴摸了摸他的脸,比划道:[哥哥,不哭。 ]
沉游川眼眶发热地看着妹妹憧憬又欢快地说着: [不要伤心,我和他已经两清了。我们回国好好生活。 ]
沉游川鼻子一酸:[好,我不伤心,我带你回去过年。 ]
本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邀请尹志画一起回国过年,现在看也可以省了。
想到这里,他还是和妹妹再次强调道: [之后有这样的情况,一定要早些告诉我。不然如果我被继续蒙蔽,让你留在英国上学,你该怎么办? ]
可沉山晴居然充满信任地笑起来:[我知道你不会的,只要我说不愿意,哥哥不会强迫我。 ]
沉游川简直拿她没办法:[这种时候你倒机灵得很! ]
和妹妹谈完心,沉游川深夜久久无法入睡,于是到疗养院的花园里散步。
圣诞节已经过去近半个月了,花园里的相关装饰都已经清理完毕,唯有角落里一个摆着桌椅的小小休息区路口有一个漏网之鱼。
沉游川望着那个“漏网之鱼”,停下了脚步。
半晌,他改换了方向,踏上那条小路,穿过那个还挂着槲寄生装饰的拱门,在休息区弧形的沙发上坐下,静静地思索着。
对于妹妹说她和尹志画两清的事,他当时虽然没有反驳,但对此其实持有不同看法。
如果尹志画的绘画灵感大多来源于妹妹,那么已经借此成名的他不可能放过山晴。外界已然打出去的名气和对名利的渴望都会让他继续去向山晴索取。
不然对方不会两次企图用就读名校的机会来诱导他把山晴留在他手里。
今天的谈话中山晴似乎有些不安,沉游川便没有再深入聊这个话题。
他打算等回国稳定下来之后,等山晴的情绪再好一些时,再和妹妹商量以后无论尹志画找她说什么,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当面交谈,都记得在谈话时录音。
话说得多了,总有露出端倪的时候。
他自己也打算先假作不知,循序渐进地找合适的时机试探尹志画,最好能拿到一些切实的证据。
尹志画做了这么多年老师,他既然如此熟练且毫无愧疚地拿走山晴的灵感,很可能不是初犯,早年间或许也拿走过别的学生的。
从这个方向深入调查,说不定能找到一些证人,以做辅助证据。
沉游川在心里思索着,一条一条地捋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除了寻找证据,他还得尽快提升自己的声望和社会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