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季斓冬的手指真是温暖,系统和小狗抢着蹭它们,这些手指虽然苍白瘦削,但碰起来全世界最舒服。

隔着洗手间的一扇门,再隔着精心装修的客厅,激烈的争执声、挣扎的闷响都变得很遥远,只有几句话莫名清晰。

是个对系统而言有些陌生的声音。

说话的人是厉珩,厉家第二代,按身份是这次恶性网络暴力伤人案的调查组组长,也是当初“未成年杀父”案的经办人。

厉行云要查过去的事,盘根错节翻扯,越搅越深,终于招来这么一尊大佛€€€€

“厉行云。”

厉珩走进门,毫不在意踩过地毯:“当初他无罪,是我判的。”

厉珩问:“你阻止我进门,是因为你想保护他,还是因为你怀疑他?”

厉行云被几个探员拧着肩膀按在地上,狼狈到极点,胸口起伏,他原本还赤红着眼拼命挣扎,不准这些人进门见季斓冬,此刻却仿佛被泼了盆冰水。

探员打开洗手间的门。

厉珩走进来,他算厉行云的长辈,今年三十四岁,已经做到调查局的核心组长,蓝灰羊毛面料的制服嵌着鹰徽。

厉珩蹲下,捏着黄铜手铐,看着季斓冬的眼睛。

第11章 局外人

厉珩问:“认得我吗?”

季斓冬交出手腕。

苍白异常的皮肤裹着分明腕骨,腕间横七竖八,新旧伤痕交错狰狞。

厉行云挣扎得更厉害,动静很吵,厉珩回头:“你觉得我要逮捕他?”

这一幕确实像。

谁叫季斓冬过分配合。

十二年前,厉珩还是个刚进调查局不久的新探员,深夜接到女人惊慌失措的报警,奉命去调查某知名导演死亡案。

在狭窄昏暗的木质台阶上,十五岁的季斓冬,也是这样对着手铐伸出手。

那是很奇异的一幕:月光从阁楼的窗户灌入,摔下台阶死亡的中年男人尸体,恐惧到神经质、歇斯底里让他们抓走长子的憔悴女人,还有浑身是伤的缄默少年。

高挑清瘦,肩膀很薄,校服半旧洗得泛白,微碎黑发遮着渗血眉睫,一副天生矜贵的好皮相。

比起发了疯的母亲,十五岁的季斓冬冷静得过分。

那像是一棵月光下的树,沉默,挺拔,任凭枝叶被拉扯撕烂,被蛀虫嚼烂。

十二年前的厉珩没有详细调查那个案子,也没有逮捕季斓冬€€€€条件不足,也并无必要,那种遍体鳞伤的程度,就算是成年人、就算是还手致人死亡,也要判成正当防卫。

更何况十五岁。

“看来。”厉珩收起手铐,“这十二年,你过得不好。”

季斓冬笑了笑:“我好很多了。”

这个答案厉珩是第一次听,虽然奇怪,但也并没在意,被按在地上的厉行云瞳孔却缩了缩,又咬牙挣扎起来:“他身体差,你别动他!”

调查局里,对付的都是相当顽固恶劣的犯人,厉珩审讯人的手段是出了名的。

季斓冬撑着地面,站起身,整理衣服压出的皱褶。

他看起来的确没什么问题,只是动作比常人略微缓慢。十二年前那次案发现场的见面,让他很清楚调查局的流程,被厉珩手下的探员带去单独房间,等待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