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教训,不懂得上进,永远没有长进,你第二次离开,我也惶恐狼狈到这般境地。
陶岁吃完了面后站起身,径直端过了闫衷面前那个半空的碗,进厨房将剩下已经凝成整块的面倒进了垃圾桶。
吞咽的动作最后已无法进行,而闫衷却始终没有抬起过头。
陶岁打开水龙头准备洗碗,身后的人就逼近,先他一步拿起洗碗巾。
他错开一步,转身出了厨房。
乌云依然没有散开,明天势必是个下雨天。
陶岁侧身躺在床上,漫长的清醒最终被那双手臂驱散。
闫衷从背后抱紧他,几乎要箍痛他的骨头,他却沉沉合上眼皮,再次进入睡眠。
耳边的呼吸一直没有变回平稳的状态。
第39章 夏天
果然是个下雨天。
陶岁拒绝和闫衷同撑一把伞,结果手一快拿错了伞,他的伞是黑色的,撑开了走进雨里才迟钝地发现手中的伞是天蓝色的,闫衷的那一把。
闫衷像是某种刻板的强迫症,开的甜品店是天蓝色,连雨伞也要买天蓝色,明晃晃地扰陶岁的眼,害的他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个被自己摔碎的杯子。
他感觉自己做得很过分,生起气来不留余地,把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东西都砸了,而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称之为纪念的东西€€€€两个人时时黏在一块,没想过分开,没有必要去纪念什么,所有的回忆和美好都寄存在他们自己的身体里,以及永远在原地等待着他们归来的被称作家的老房子,那里的每一寸都替他们完整地封存着独属于他们的时光。
除了一起养鱼但没有养活而留下的玻璃缸,和陶岁亲手做的天蓝色的水杯,再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们曾经真的这样亲密过。
而陶岁把这两样证物都砸碎了。
闫衷这种分不清是刻意还是无意的行为在不断提醒着陶岁,那场争吵,不止他一个人被撕碎。
车窗上砸落的雨珠越来越大,外面刮起了风,路两旁的树被打落了叶子,掉在地上让飞驰而过的车轮碾碎,留下看不出原本面貌的绿色碎片。
这是夏天结束的预兆。
陶岁忽然很想念辽城的夏天,真的非常非常热,日光热烈又残忍,晒到身上除了烫还有疼,闷热的教室里只有老旧的风扇,刮来的风简直如同隔靴搔痒,陶岁被一头毛茸茸的小卷毛闷出一额头的汗,最后一节课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抠着手指头倒数,铃声一响就马上背上书包小跑出教室。
€€€€跑得太快躲不开别人伸过来的脚,绊倒了又要磕出一膝盖的伤,闫衷不知道要哄他多久。
夏天陶岁不愿意在教室里等闫衷了,他跑到校门口,闫衷也刚好到,闫衷总是先擦干他脸上的汗,再用作业本给他扇风,比教室里的风扇要凉快太多,他舒服得直往闫衷身上贴。
到了小卖铺,他就能立马获得一盒雪糕。
由于陶岁是一个非常懂感恩知回报的小学生,他不允许自己白吃这盒昂贵的雪糕,所以闫衷收银的位置被他迅速抢占了。
虽然他算数没有特别快,但也没有特别慢!
而且,闫衷给他配了计算器!
陶岁吃完了雪糕就趴在被当做收银台的烟柜上写作业,不会的题留下来等闫衷忙完了再教他,有人来买东西他还会说欢迎光临,他在甜品店学到的。
那真是一场足够漫长又十分炎热的夏季,可陶岁每一分钟都很开心,即使汗将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打湿,他也只需要等待闫衷来把爱干净的自己变回原样,而他什么都不用管。
是只属于他的没有忧虑的世界。
时间为什么不能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呢?
公交车快到站了。
陶岁不准闫衷送自己去学校,所以闫衷要等下一站再下车,那儿刚好就在甜品店的对面。
他站起身,走了一步到闫衷面前,把手里的伞递过去,要换回自己的伞。